“邪了门了,小子,你是不是八字轻啊,什么‘好事’都能碰上。”
宋演重重“哈”了一声,一句“放屁”堪堪卡在了喉咙里——他看到了段三仇的刀。
段三仇手放在刀柄上,层层缠着的破布条松散了些,露出了点黑色的刀身,宋演就在那缝隙里一瞥,胳膊上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层,他恍惚觉得那刀在和他对视,目光如毒蛇吐信。
察觉到宋演的不自在,段三仇怔了怔,似是不经意地整理了一下缠刀的布条,重新挡上那点间隙,哼了一声:“倒是敏锐,放心,老道我不会莫名其妙砍你。”
那把刀带来的不适散去,宋演审时度势一番,果断跟上段三仇的脚步:“别装了,哪有道人是你这样的?之前还牛皮吹破天,不是看不起瀛洲日子过不下去的小门派么,那位杜堂主还能预警一下危险呢,你都直接掉进来了。”
提起这事段高人面上还真有点挂不住,掩饰尴尬似的咳了一声,板着脸道:“谁跟你说这是雾瘴?”
“不是葸瘴?”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互相觉得对方嘴里拌蒜,各自甩了袖子别开头。
说话间,他们已经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许多,段三仇一边走一边跺脚,脚步声沉闷厚重,宋演仔细听去,那声响和正常跺脚有些许微妙的区别,如同隔了些什么。
“按之前的了解,我怎么觉得地脉吃人是一口就吞了的意思,咱们这会儿怎么跟被关起来了似的?”
段三仇摸了摸下巴,觉得这小子猜得不无道理。
“不是地脉……嘶,不会是撞邪吧?梅仙长那么神通广大,早知道哪里起雾,早早就到跟前等着了,当时在场那么多人,玉清山也没断没对折的。这下好了,现在就你和我,被不知道什么鬼抓到这破荒烂山,早知道听仙长的,就不该走夜路!”
宋演其实胆子挺小,从来不看什么恐怖片,本以为当了一回鬼,这些东西再也不能影响到他,可差点“马失前蹄”的经历在前,他下意识一直碎碎念,生怕周围哪里突然变成个“断崖”。
“广……广什么村,这什么字?”段三仇看见了什么,突然快走了几步,用刀拨开疯长的杂草,一块斑驳的石碑露出了大半,上面刻着三个大字,风化严重,字形缺失难辨。
“唔,像个河,也可能是阿,损坏太多了,那第一个字也不像完整的……咦?”宋演伸手扒拉开石碑下方的藤蔓,“这画了个什么,不能是字吧。”
段三仇凑过去:“好像是个鸟,这刻痕清浅连贯,和上面那字不是同一种。
宋演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重新环视一圈,天上无星月,周围却不很黑,能望见一个荒凉破败的村子,大多是已经塌成一半的房屋,仔细看去还有烧焦的痕迹,枯木横生,偶尔传来几声瘆人的乌鸦叫声。
乌鸦?
宋演凝神听了一会儿,疑惑道:“怎么回事,只有乌鸦叫,没有其它鸟么?”
段三仇思忖半晌,神色微妙地看着石碑座上刻着的鸟:“我们可能被困在什么人的幻景里了,不过我也只是听说,从没见过,幻景一般是大能殒身留下的执念或者是功法,自带保护,说白了就是一种阵法,顺藤摸瓜找到阵眼,破了就能出去。”
宋演有些悟了,这不就是解密游戏?
“那这大能有多大?有危险么?我们多久能找到阵眼?”
要是能快点出去还好,他要是一直困在这里或者随便死了,宋巡检和岳夫人怕是得急死。
段三仇挑了挑眉:“怎么也得十大仙门的掌门那种人物吧,反正赵惜明不行。危险肯定是危险的,谁的思想和内心能毫无保留地对外人敞开呢?至于多久,啧,不好说,最坏的情况是把整个幻景所包含的地界全部找一遍。”
哪里?整个!
宋演傻了眼,从这里一眼看出去四面都是山,山后还有山,这要找到猴年马月,等他们出去,说不好还能赶上吃过年的饺子!
“不是,有没有什么捷径?”
段三仇煞有介事地点头:“有,你福至心灵,阵眼就在你手边,随手一捏就破了。”
宋演:“……就不能暴力破开吗?我又不馋他的功法,把我卷进来多少有点不厚道了吧。”
“也能啊,你修得比这大能还厉害,这点东西自然困不住你。”
还不如说阵眼就在他手边来的靠谱。
段三仇随手敲着他腰上挂着的“罐子”:“走吧,先进村。”
宋演却没有跟上他的脚步,原地踟蹰了一会儿。
“怎么了?”
“那个,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乌鸦像个提示卡呢?”
段三仇:“……卡?”
“刷新点有乌鸦符号,除了你我现在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鸦啼,虽说鸦声向来有不祥的说法,但现在听起来还蛮有‘破局’的意思的,放着这么大个线索不追,很容易偏离主线啊前辈。”宋演一笑,从段三仇的角度看过去,那几乎是个忍俊不禁的笑容,他心底微微吃了一惊。
这小子不及弱冠之年,眉眼像是画上去的,笑起来神采飞扬,不笑的时候端正极了,此时轻轻一笑,却无端给人一种风雨在握的悠闲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