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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走礼&请辞(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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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拜了进士做老师?”

顾玉成点点头, 对王婉贞说了下白日里的事情。www.xinghuozuowen.com

当然简化了许多,只说去县衙献方子的时候,顾仪见他功课不错,又有进学之心,就临时起意收了他做弟子。

王婉贞从不敢置信到欣喜若狂, 笑容越来越大,一开口声音都哽咽了:“阿成,你一定要跟着先生好好读书,不要辜负了你爹的期望。”

自打儿子进学,婆婆就明里暗里说了不知多少次“家里负担重,供一个就行了, 哪里供得起这么多孩子读书”, 这么多年来,她跟大河勤勤恳恳干活, 一分私房都没存下, 然而每次找婆婆要束脩银子的时候,还是要听着冷言冷语配白眼。

大河刚失踪的时候, 她还在四处求人去找, 婆婆就背着她托人带话, 让儿子连夜回家, 从此再没去过学堂。

可幸老天开眼,阿成又能进学了!

王婉贞喜不自胜,又重复念叨了几遍,要不是家里没有香烛, 怕是马上要去感谢诸天神佛。

顾玉成再三保证一定会勤奋读书,待王婉贞情绪平稳后,就开始盘点家里的银钱。

他今天是仓促拜师,只定了名分却没有正式走礼,明天必须去县衙补上,顺便把师徒名分巩固一下。

二甲传胪就是二甲第一名,是刨除状元榜眼探花之外的殿试第四名,真正的天之骄子。就凭这一点,只要顾仪放话说要收徒,清平县来拜师的人能把门槛踏破。

而且这种拜师,也不同于普通的上学堂,是真正的“师徒如父子”,师父比学堂夫子的话语权大得多。

顾玉成怎么也想不明白是哪里得了顾仪的青眼,但老师不易得,好老师难得,像顾仪这样愿意收他为徒的进士老师就更难得,其罕见程度堪比天上掉馅饼、祖坟冒青烟。

甭管是什么原因,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万万不能在礼数上疏忽了。

他们分家时得了八两银子和两贯铜钱,卖方子又得了二十两,但添置东西加上搬家租房子,花得挺多,顾玉成又不让王婉贞顿顿吃咸菜,隔几天就买些肉和鸡蛋,零零总总的开销也不少,现在统共剩下二十一两多点。

顾玉成拿了十两,王婉贞又给他添了二两:“礼不嫌少,何况是顾先生这般人物。”

顾玉荣在一旁凑热闹,小手划拉着又给添了一两,嘴里叫道:“锅!锅!”

“哎哟,白天还只会咩咩呢。”王婉贞大为惊喜,“我们阿荣都会叫哥哥了。”

顾玉成抱起小黑丫头揉了揉,悄悄松了口气。

在他的印象里,小孩是一周岁就会说话的,但小黑丫头只会咿咿呀呀,害他担心了好一阵儿。

现在终于会叫哥了,也不枉他每天晚上散步时努力示范。

今后就备点古诗,让小丫头慢慢念吧。

第二天一大早,顾玉成就揣着银子去买拜师礼。

拜师礼的大头是“束脩”,就是用绳子吊起来的肉。收下束脩的老师,就是有地位的“食肉者”。顾玉成先跑到肉铺,捡着上好的腊肉买了十五斤,又转到菜摊上买了芹菜、红枣、桂圆等物,寓意勤奋进学、鸿运圆满。

他起得早,脚程快,各色礼物买完才刚到辰时,又拎着篮子回到水井巷子,打了水将自己擦洗一遍,然后穿上王婉贞用蓝布做的新直缀,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确定头发丝都没有一根凌乱,才拎着拜师礼去县衙求见顾仪。

很快就有差役出来,让他先等一会儿,说是顾先生在用早膳。

顾玉成道了谢,就安安静静在门房等着,殊不知府衙客院里,顾仪早已吃完了饭,正在和谭县令下棋。

“不是说再也不收徒了吗?怎的又收了一个?”谭县令落下一子,语带揶揄,“现在可好,你的得意门生在外面等着呢。”

顾仪年少成名,又早早中了进士,加之年轻时生得俊朗,是京师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哪怕没做几年官就受不了朝堂风气,挂冠辞去,也是声名远扬。

他又有个好为人师的毛病,辞官后放言不能为名相,就要为名师。因为才名在外又有不畏强权的美名,一时间门庭若市,不少权贵人家都带着家中子弟上门求见。

顾仪精挑细选了十个学生,每日里勤恳教导。恰逢第二年就是大比之年,就赶着弟子们都下了场。

结果无一得中。

别说进士了,连个举人都没有。

顾仪大怒,痛斥学生们朽木不可雕,浪费他心血。

这下学生的父母不干了,纷纷大叫不公。本来权贵人家的孩子就是自小精心培养,送过来的更是其中翘楚,怎么到了你顾仪手里就能了朽木?

就有胆大的学生跳出来,说顾仪讲课天马行空,还不如家中夫子仔细,根本就是误人子弟。其他胆小的也附和,有说听不懂有说跟不上,反正是学不会。

顾仪出师未捷折戟沉沙,怒做文章与人辩论几轮后,就开始四处云游。

在离开京师到处游走的过程中,顾仪又收了几个弟子,不乏有神童之名的聪慧孩子。然而就是学不出来,没一个科场得意的。

反倒是当初在京师收的十个,先后中了举,还出了三个进士。

此消彼长,顾仪的名望大打折扣。连谭县令当年在国子监的时候,都听过不少人说顾仪不会教学生,好好的学生落他手里,连个举人都考不中。

顾仪交游广阔,自然知道这流言,然而命运它就是这么冷酷无情,持续努力十几年后,顾仪越发跟名师称号渐行渐远,甚至在权贵人家里都收不上徒弟了。

他一恼怒,就跟谭县令写信,说再也不收徒了。

谭县令当时哈哈大笑,回信劝他不要在意,反正有诗文流传于世,又何必执着于教导他人?

顾仪当时答应得好好的,没想到几年过去,居然又激情收徒,连个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真是叫人……想押注啊!

顾仪与谭县令相交多年,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

他跟了一子,看看沙漏已过了两刻钟,便将手中棋子抛下,重重咳了声,道:“我看这顾家小子颇有急智,昨天一番应对,细思量也挑不出错来,是个可造之材。”

说完起身就走,临出门问候谭县令,“今天双日,思德你的文章写好了吗?”

谭县令:“……”

顾玉成感觉等了没多久,就被带进大厅,见到了昨日新拜的老师。

老师的精神似乎不是特别好,眼下有些青黑,神色也有些奇异,但并没有再考校什么,非常痛快收下拜师礼,认了他这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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