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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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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向我讲述大海。www.xiaoxiaocom.com父亲一次又一次用"看不到岸"向我描写海洋世界。现在想来这里头蕴涵了他的绝望与怅然,也蕴涵了多年之后我的大海之行。"看不到岸"毕竟是以超越视觉极限做前提的。依照父亲神一般的启示,我把澡盆想像成海,从比例关系出发我只能用一只蚂蚁来替代自己。也就是说,这时候蚂蚁就是我了。我不知道蚂蚁能否从此岸看到彼岸。这时候我望着水里自己的倒影不知所措起来。我不得不指着倒影追问父亲,那个"我"到底是谁?想像力的最初发展必然导致自身的疑惧。这完全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个游戏的当天晚上我曾问父亲,我是从哪里来的?父亲说:"捡的。"我说,从哪儿捡的?父亲说:"垃圾堆里。"我说,为什么是垃圾堆?父亲说:"被人扔了,用报纸裹着。"我说,是谁扔的?父亲说:"生下你的人。"我说,从哪儿生的?父亲说:"胳肢窝里。"我说,胳肢窝又没有洞,怎么生得下来?父亲说:"用刀割。"我就拿来一把张小泉牌剪刀,对着自己的身体剪了过去。父亲夺下剪刀,对我说:"出去玩。"这样的对话贯穿了我的童年,它使我忧郁。童年的忧郁一直与生命的本体有关。我坚信大部分中国儿童有过我这样的精神负担。我们没有答案。父亲或母亲在山穷水尽时一律用"出去玩"来打发儿童的哲学忧郁。中国的父亲不太愿意交代自己与儿子的渊源关系。这里头可能有一种种性脆弱。中国父亲一律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大异于自己,产生"鸡窝里飞出金凤凰"这样的质变效果。所以我只能望着澡盆里的蚌壳,在大海里飘荡。我的海洋世界是那只童年澡盆,它决定了我的忧郁气质与未来的写作生涯。

忧郁质一直陪伴着我,直至我有了与夏放的外遇。外遇使我开朗起来。这使我立即发现我是一个十分肤浅的家伙。我马上又尝试了与其他女人花好月圆。我相信了这样的话:十个女人九个肯,就怕男人嘴不稳。我可是一个不多话的男人。我这样的男人完全适合肉欲纵横的都市时代。她们可不担心我"说出去"。林康在家里怀孕,我在外头"搞",真是两头不误事。

我不知道我怎么就变成这样。看来外遇真是魅力无穷。它让你欲罢不能。外遇是这样一种东西,它有始无终。它使你在与任何适年女性交往中学会以艳丽的眼光看待人生。我不放过任何机会。我坚信男人和大部分女人(女孩)之间有着无限可能。我正是在这个理论基础和认识背景下认识王小凡的。是在那个综合性大学的知行楼前。王小凡,女,芳龄十九,大三物理系,北京人氏,身高一米六一,体重六十公斤,皮肤微黑,双眼皮,黑眼珠,翘鼻头厚嘴唇,脸上常有热爱生活的新鲜表情。我碰上她时她正在看英语书,眼神里是强迫记忆的样子。我看着不错,就走了上去。我一走上去其实她就完了,她还能有什么好?

我们接吻是在当天晚上。学校正放了暑假,适合偷鸡摸狗。在王小凡面前我再次证实了自己实在是个下作无耻的东西。我的主题非常明确,上床,尔后完成苟且事。但我不急,过程是要紧的。现在想来我真是过分了,什么女人我不能找,偏偏找这样一个姑娘。不过我没办法,处在这样的时候你不搞就是别人搞。与其别人搞,不如我来搞。这是哲学,也是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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