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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落日复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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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两个男女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浅见一时不知如何应付。www.maxreader.net那个女人就是里香提到过,叫竹内美津子的,虽然她是个女人,但决非等闲之辈,不可小觑;而那个男人既强悍凶猛,身手看起来也很敏捷。浅见觉得如果有必要,他们会马上掏出手枪的。

“你是浅见先生吧?”

那个男人假装亲热地笑着,靠到自己的身边,压着喉咙,嘟哝了一句。他的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浅见很害怕。而那个女人早巳切断了他的退路。

“你们是……”浅见故作糊涂。

“这个……”那个男人朝女人望了一下,看看她的意思。好像那个女人的地位比他高。竹内美津子冷冷地摇摇头。

“这个无可奉告。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她显得很客气,这让浅见反而感到恐怖。

“有什么事?”

“我还是无可奉告。我们所接到的命令就是把你带走,除此之外的事情我就没法回答你了,请你理解我们的苦衷。”

“但是,我现在不能离开这里。”

“你讲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们也是乘这个机会才能和你单独见面。如果你的同伴在场反而有点不方便。”

“听你口气,你们好像一直跟着我们的喽?”

“你这么说也可以。但在岩国市的时候你还是把我们给甩掉了。”

男人笑嘻嘻的,他也许是想显得亲热些吧,但他一笑起来,让人觉得很丑陋。

其实浅见早就预感到这帮在岩国市就盯上自己的家伙迟早都会掌握自己的动向的,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真不愧是此道中的高手呀。

“你们是什么时候,怎样发现我们的?”

浅见索性问了起来。

“其实,我们也没有一直跟着你……”

那个男人刚说起来,竹内美津子就瞪了他一眼,意思是少说废话,他赶紧闭口不言了,一把抓住浅见的胳膊。

“总之,请你跟我们走吧。”

那施加在胳膊上的力量让浅见无法拒绝。他只能老老实实地被那个男人拖着,朝楼梯走去。这个时候,浅见才痛感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悲哀。

他们先下到五楼,在那里改乘电梯。女电梯工奇怪地看着他们,由于那两个人一左一右押着他,浅见根本无法向她暗示什么。

来到停车场,那辆在岩国观光宾馆曾看到的轿车和司机正等候着他们。竹内美津子伸出手,“把你的车钥匙给我。”看来浅见将被塞进他们的车里,而竹内美津子则一个人驾驶浅见租来的那辆车。事到如今,自己只能跟他们走,任其宰割了。

男人让浅见坐在后排,自己坐在旁边。

“去哪?”司机操着关西口音问道,他是个瘦瘦的男人。车子的牌照是“山口县”的,而且他和那一男一女也不是很亲热,看起来他们三个人不是同一个组织的。

“回刚才那个地方。”那个凶狠的男人生硬地说道。司机应答了一声,发动起车子。浅见回头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后面跟着自己租来的那辆车。

浅见开始担心起里香来。

“真为难她了。”

“你说什么?”

“我的同伴现在肯定在到处找我。”

“她不会的。只要她看到你的车子不在停车场就会以为你去了什么地方。”

“也许她会报警的。”

浅见不情愿地说着,男人不为所动,笑了一下:“你们不是挺讨厌警察的吗?”

(真是个王八蛋!)浅见在心里骂着,但他也不得不惊讶,这帮人对自己的动向了如指掌,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虽然有点担心,但他知道里香是会去找峰泽老人的,所以也就稍稍宽了点心。

当务之急还是考虑一下自己的命运吧。这帮人看起来好像也没有杀害自己的意思。他们表面上装得文质彬彬,但这反而很可怕。

“没关系的。”男人在一旁说道,浅见吃了一惊,莫非他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吗?其实那个男人讲的是里香的事情。

“我们掌握着她的动向.”

废话少说——浅见在心里嘀咕着,但嘴上却说:“太谢谢你们的关照了。”现在他切身地感受到这帮家伙的触角如网线一般涉及到方方面面。

浅见觉得车子是沿着东南方向出了城区。对这一带的地形他不是很熟悉,但上次去上关町的时候,路过这里,有点印象。

但很快车子就从大道右拐进了山间小路,这前面是什么地方,浅见就弄不清楚了。很快周围就没有住家了,车子在一个被小树林围绕着的独门院落里停下了。紧接着,自己租来的那辆车也开进来了。

庭院里还有两辆车,屋内好像还有人。那些车都是国产货,好像不是大人物的座车。

这是栋房顶非常宽大的建筑。下了车,跟着那个男人走进了房间,里面完全是西式风格,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出来,他们没脱鞋子。一个长相更加凶恶的家伙在门口迎接他们,然后晃着肩朝里面走去,也许他们一切都安排好了,那一男一女和这个男人都没说一句话。

打开走廊尽头的房门,走了进去。这间房子像个办公室,没有一点情调。正面有个窗户,但是拉着厚厚的窗帘,而走廊上的窗户也都被窗帘遮起来了。因此外面虽然还很亮,但房间里面已经打开灯了。

那个魁梧的男人走了出去,竹内美津子指着墙角的沙发说道:“请坐。”语气很冷淡,但浅见觉得这是她第一次讲话这么有女人味。

“你在这里等一会。”

“一会是多长时间?”

“一个半小时左右。”

她看了下钟。他们好像在等着某人的来到。

“我可等不了。”

“请等着。”

“这也是命令吗?”

“是的。”

这帮家伙真不懂幽默。

“你们准备把我怎么样?”

浅见提出了实质性的问题。他的心情就像癌症患者逼着医生宣布自己的病情一样。

“就那样。”

竹内美津子淡淡地说道。但浅见就开始琢磨了——“就那样”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第一次觉得日语太嗳昧了。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们不准备把自己怎么样了,还是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命运不关心呢?至少她本人看起来并没有加害自己的意思。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

她歪着脖子,在对面墙角的木椅上坐下。而那个男人则叉着胳膊,站在那里。三个人三个姿势,组成了一幅有趣的画面。

无论浅见问她们什么,得到的回答都是模棱两可的。

过了一会,那个魁梧的男人用他那孔武有力的大手端来了咖啡。浅见口渴了,拿起来就喝,这个咖啡里面掺了砂糖和牛奶,味道怪怪的。那一男一女好像已经知道了,碰都没碰一下。他们津津有味地看着浅见那挤眉弄眼的样子。

浅见非常清楚,只要在这个房间里呆着,无论如何,事态都不会好转的,但他又预测不出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

他不知道这帮家伙的目的是不是为了自己包里的“书面字据”,但估计十有八九是为了那个。但是如果他们想要夺走的话,早就下手了。既然他们没有这么做就说明敌人,或者说眼前的两个人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包里有“书面字据”。浅见明白这个字据关系到自己的生命。

“我想去厕所。”

浅见想他们肯定不同意,但还是说了。没想到他们竟爽快地同意了。男人带他来到厕所。站在门口的那个魁梧男子紧紧地盯着这边。

这个厕所是公用的。浅见在水流冲刷的瞬间,将那份东西塞到了水箱后面的缝隙里。

在回房间的时候,从其它的房间传来了电话铃声,有个男人闷声闷气地说着什么,听不清楚。而那个魁梧的男子还站在原处,由此推测在这个房子里,如果加上外面的司机的话,对方至少有五个人。

一个年轻男子跟在浅见后面跑进了房间,站在门口,冲着里面的竹内美津子喊道:“冈村里香……”刚说了个名字,就被竹内翻止住了。

“冈村里香怎么了?”

浅见质问那个男子。他为难地看着竹内美津子。竹内美津子恶狠狠地说道:“出去再说!”,那个年轻男子缩缩脖子,出去了。

“你们把她怎样了?”浅见在那里怒吼着。

“没怎么样。”

竹内美津子面无表情,根本不理会浅见。

“我们根本就没碰冈村里香。”

“是吗……那冈村里香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要先去问问。”

竹内美津子朝那个男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好好看着浅见,走出了房间。其实现在就算没人看着,浅见也不会逃跑,他太想知道里香的情况了。

竹内美津子很快就回来了,“冈村里香与峰泽会面了。”浅见太吃惊了,这帮人连峰泽老人也知道,但如果里香真的和峰泽老人碰头的话,他也可以松口气了。

“就这个消息?”浅见平静地问道。

“目前是这样。”

竹内美津子连笑都不笑一下。

这时,那个男人的肚子里咕噜响了一声。他不好意思地问道:“什么时候开饭呀?”竹内美津子苦笑了一下说:“再等一会。”浅见觉得讲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有点人情味。

从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这是大型排气管发出的轰鸣声。那两个人立即站了起来,端正了姿势。浅见感到紧张——对方的老板就要登场了。

走廊上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竹内美津子手握门把打开了房门。当浅见看见第一个走进来的人时,不禁“啊”了一声。

2

“大哥……”

“是我。”

警视厅刑事局长歪歪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下子,浅见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哈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哈哈哈……”阳一郎也大笑起来。

当这两兄弟相对而笑的时候,周围的几个男子以及竹内美津子依然是面无表情,只是脸颊附近的肌肉稍稍舒缓了些。看着部下认真的样子,阳—郎也很快严肃起来。

“你们休息、休息。”

阳一郎让跟在后面的五个部下下去休息,自己走进了房间。房间里除了浅见两兄弟外,只留下了竹内美津子和另一个男人。

刑事局长慰劳了他们一下,说道:“辛苦了,看来事情进展的挺顺利。”

“但您让我们向您弟弟隐瞒真实身份,这可让我们费了点劲。”

竹内美津子一本正经报告着。

“其实你们没这个必要的……”

浅见一想到在百货公司被绑架的样子就觉得很生气。

“只要你们说是警察的话,我会老老实实跟着走的。”

“那可不行。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我们决不能麻痹大意。”

“你讲的他们是不是指原总理宫藤那帮人呀?”

“怎么?你知道呀?现在还不能说人名,就是那么个组织。”

“原来警方也在调查这件事啊。你们的地下指挥部就在那个外神田的公寓里,对吧?”

“是的。我们必须承受很多政治上的外在压力,要想秘密调查就必须采取相应的措施。不能因为对方有疑点,就靠简单的传闻和臆测去行使搜查的权力。如果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不仅拿不到搜查令,而且一旦出差错,还会遭到那帮老政客的围攻,说我们是法西斯、警察国家等,让我们陷入被动。他们可以很轻易地开除检察官的。”

也许阳一郎平素就很愤怒,已经忍无可忍了。刑事局长接着往下说。

“即便有许多困难,我们的调查工作还是在稳步进行着,当时我们就快要拿到有力的证据了。有个人和我们联系,说他手上有情报资料,问我们肯不肯买,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向财务部门申请资金,但他们却很不愿意,说我们不能拿着国家预算里的资金去购买这种情报。而且这种情报很有可能是虚假的。另外也不清楚那个人是通过什么途径获得情报的。正当我们争论不休的时候,那个男人又打来了电话,这是他的最后一次电话。说钱给不给都无所谓,他会向我们提供情报,并且为了正义,还会协助调查,其志可嘉呀。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他改变主意的,但听他讲得很认真,我们判断他是可信的。于是我们就安排他拿着东西到外神田的公寓来,但就在他即将动身的时候被害了……”

“是鹤井明吗?”

浅见刚说完,阳一郎就满意地看着他说:“的确是他。”

“那个密告者正是鹤井明。鹤井明是个单枪匹马的黑社会分子,但他最多就是威胁一些企业,要他们将广告业务交给指定的单位而已,并不是个大坏人。据我们了解,这个鹤井明以一亿日元为条件,将这个情报卖给了某个报社的熟人。”

听到这里,浅见插嘴了:“你讲的报社是不是每朝新闻呀?”

“哎?你怎么知道?”

“今天,我在广岛机场看见每朝新闻的记者黑须紧盯着s建设公司的江木会长……”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我的手下故意放走江木,以便放长线钓大鱼,没想到在广岛机场受到两个男人的干扰。”

“干扰他们工作的是我和黑须。”

“这就不提了。既然每朝新闻的记者已经赶到这里了,我们不能再慢慢悠悠了……”

阳一郎想了一会,又接着刚才的话题往下讲。

“当时报社的人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这个新闻情报太危险,就通知了我们。因此我的手下就开始和鹤井接触,将他带到了外神田公寓里的特别搜查办公室,但出乎意料的是鹤井明竟然和警方也讨价还价,说只要我们不给钱,他就不会交东西。鹤井明好像隐约也感觉出我们要调查什么,所以态度很强硬。此后,就因为刚才提到的原因,我们没能迅速采取措施,鹤井明消失了。但是他最后打电话来的时候说分文不要了。我们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为了正义而觉醒了,但还是决定让他把东西拿来。就在我们满怀希望等待的时候,鹤井在岩国被害的消息传来了。”

刑事局长皱着眉头,万念俱灰,仰面朝天。

“我的手下立即赶到岩国,查找那个物证的下落,但最终空手而归。当时估计那份物证在犯罪现场的红叶谷公园被罪犯夺走了。但是此后冈村三枝子又被害了,而且在她被害后不久,有情报说她家附近出现了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

“对呀,不久就弄清楚了,那个可疑的人就是你。”

“但是除此之外,可能还有我们调查的那个组织的爪牙在那里活动。根据岩国市发来的报告,在那起案件中,有几个人的身份已经清楚了,都是参与毒品案件的罪犯,因此可以认为这个案件是与毒品交易有关,但如果是该组织的爪牙所为,那就很可怕了。从鹤井明和冈村三枝子被害的情况来看,他们是相当残忍和无情的。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也许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冈村三枝子的女儿,或是你这样的人。而且该组织和警察内部的一些人也有接触,我们的行动情报可能也会泄露出去。”

“哎?是真的吗?”

“这的确让人痛心,但很有这种可能。因为警方中有人故意将毒品藏在鹤井家里,企图掩盖真相,让我们误认为那是因毒品纠纷而产生的杀人案。”

“哎?那真是警察内部的人吗?”

“我们是这么认为的。”

刑事局长继续面无表情地说下去。

“为了预先排除那些危险,就必须马上公开你的身份,让敌人和警察都知道这一点,让他们觉得是我亲自在那里调查一样。”

“哈哈哈……原来那个时候,我被你当作绝佳的使用工具了。”

浅见不禁笑了起来。在岩国警署的时候,署长跑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恭维他,“这可是刑事局长的弟弟呀!”原来这一切都是哥哥精心安排的——浅见有点懊恼,但又不得不承认,在狭窄的日本国土上,无论走到哪里都在哥哥的控制之下。

“你的身份公开后,敌人就从岩国市销声匿迹了。但是问题并没有解决。那帮家伙杀掉鹤井和冈村三枝子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附近逡巡,这就说明那个物证他们还没有得手。于是我就派遣竹内小姐和小松君赶到了岩国,追查冈村三枝子女儿的行踪。虽然我们不清楚冈村三枝子的女儿来外神田的动机,但估计是鹤井将东西交给了冈村三枝子,然后由她女儿给我们带来。”

“是这样的……”哥哥的推测切中要害,浅见对他很佩服。

“竹内小姐乘冈村里香不在的时候,对她家搜查了一番,结果没有找到我们想要的物证。正当我们很失望的时候,从岩国观光宾馆来了情报,说你和冈村里香去了那里,想看看鹤井曾住过的房间。竹内他们觉得奇怪,但估计能获取一些线索,就急急忙忙地赶过去了,结果还是让你们溜之大吉了。”

“那个时候,我们也是拼命了。我们真感到生命受到了威胁。但我做梦也没想到在柳井的百货公司里会被你们逮住。”

“哈哈哈,我本来想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实际上那是碰巧。竹内小姐她们从岩国市赶到这里,是来和我会合的。”

“你们很早就在这里,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浅见插嘴问道。

“这里可以说是外神田调查室的前哨机关,是用来调查一个重大案件的据点。”

“你所说的重大案件是不是建设行业和保守党联合贪污的事情?”

“哎?这只不过是你的想象罢了。”

“你就别瞒我了。我已经大致掌握了这些情况。而贪污的温床就是旭光医院,连这个我都知道。”

“这样的话,我们就直截了当地说吧。当竹内小姐她们赶到这里不久,负责监视旭光医院的自己人就告诉她们,说你在旭光医院旁边的那个……”

“杉浦园艺场。”

“对,杉浦园艺场。而且当一个可能是宫藤情妇的女人从旭光医院出来的时候,我们的人就跟上去了,而你的车子就跟在他们的后面。得知这些情况后,竹内小姐她们立刻就赶过去了。”

“原来我前面的那辆车里坐的竟是你们的人呀。当时我就觉得纳闷了。”

“现在,”阳一郎稍显严肃地说道,“我们讲一个重要的话题,那就是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个重要物证的下落?”

“知道。”

“真的……”

三个“搜查官”一起看着他,浅见笑着说道:“在厕所里。”

小松“啊”了一声,赶紧冲出了房间,仿佛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

很快他就拿着东西回来了,阳一郎从小松手中拿过物证,仔细阅读起来,其间他的表情变了好几次。

“这份东西太重要了……”

刑事局长自言自语,将字据递给了竹内美津子。这两个部下读着这个字据,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来鹤井狮子大开口地要价也是正常的。即便给他一亿日元也不算多,对方也许会给他十倍于此的价钱。但如果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就不值得了。”

和平时一样,阳一郎开的玩笑一点都不逗乐。

“有了这个字据,我们就如虎添翼了,地方检察院也可以马上行动了。”

这时,那个魁梧的男子敲敲门,有点拘束地走了进来,他笔直地站着,汇报起来。

“刚刚获得消息,冈村里香坐在一辆奔驰车里,进了旭光医院。”

“什么?”浅见站了起来。

“那是三桥静江开的奔驰车吗?”

“不是,没有看到三桥静江。同车的两个男人都是那个组织的成员。”

“组织?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她被绑架了吗?这太危险了,哥,赶快冲进去救人吧。求你了。”

“别急。”

阳一郎冷冷地说着。

“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救一个女子。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被绑架了,警察有什么理由冲进去呢?”

“随便编个借口不就行了吗?警察不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吗?”

“喂,喂!这是刑事局长弟弟应该说的话吗?”

“对不起,我讲错了。”

浅见心里很烦躁,但还是道歉了。

“但你们既然已经有了这个字据,那么强行搜查的理由不是很充分吗?”

“那也不行。我们还没拿到搜查令。虽然这字据是个有力的证据,但我们还没有确认它到底是不是真的。就算这个字据是真的,马上进行安排的话,那最早也只能在明天早晨采取行动。”

“那就太晚了……”

浅见叹了口气。要想说服这么酷的哥哥简直就是白费力气。

“那你看这样行不行?”

浅见重新振作精神。

“就说警方接到旭光医院报案,说有人非法闯人,警察为了抓捕犯人才赶去的。”

“说什么呢……”

阳一郎张开大口笑了起来。

“你净在那里胡说八道。”

但他很快就收敛了笑容,有点担心地看看弟弟,说道“你不要胡来。”

3

百货公司的停车场里鸦雀无声,在长明灯的映照下,画在柏油道路上的白线浮现出来。偌大的一个停车场里只零散地停放着三辆车,好像被人遗忘了,但就是没有浅见租来的那辆轿车。

“还是不在呀。”

里香叹了口气,嘟哝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有点不满和害怕。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峰泽老人好像和里香想的一样,不放心地说道。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那两个和浅见一起离去的男女是什么人,但浅见的的确确是消失了。从岩国到柳井,一直到他们上六楼采取行动为止,浅见好像都没预感到事情会这样。当里香进入美容室去完成任务的时候,还坚信浅见就在楼梯口等着自己了。

“浅见君,应该不会有危险吧?保险起见,我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

峰泽老人朝着公用电话亭,一路小跑。他像老人那样,步幅比较小,但让人感觉很有活力,也许这和他年轻时练空手道有关系。看着峰泽老人在夜色中远去的背影,里香觉得自己多少还有点依靠。

“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峰泽老人摇着头回来了。

“我还给杉浦园艺场打了电话,浅见君也没和那里联系。但他迟早会给那两个地方打电话的。”

“浅见君会不会遭遇不测?”

“不测?”峰泽老人闷闷不乐。

“这种不吉利的事情,我们先别想。”

“我们还是去问问警察吧,您看怎么样?”

“是啊,我们去问问看……但怎么说呢?”

“对呀,该怎么说呢,这好像也不行。算了。”

里香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不到万不得已,她可不想报警。

“你再去一趟‘三轮山’看看,怎么样?这次你一个人去。”

峰泽提出了建议。

“我在观光指南办公室的门口等你。”

“但就算我去,三桥女士会搭理我吗?”

“这可不知道,但如果你从正门进去,她总不至于不理不睬吧?”

如果这样去的话,三桥静江肯定会觉得为难的,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里香在心里琢磨着。

现在已经过了八点,马路两边的店铺都关门打烊了,行人也很稀少,周围静悄悄的,仿佛人们都睡觉了。

峰泽老人陪里香走了一段,在宝来桥他们分手了。柳井川上那黑乎乎的水面上摇摇晃晃地映照出周围人家的灯火,里香觉得心里更发毛了。

当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孤独和疲劳一起袭过来。今天这一天可真够折腾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仿佛十年的事情都凝聚在了今天。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夜幕越来越沉重了,一种无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在黑暗中,模模糊糊能看见“三轮山”门前的灯光。那个大门所在的马路离商业街很远,路灯也少。如果不是为了来见三桥静江,里香一个人才不愿到这里来呢。

在离“三轮山”三十米左右的地方停着奔驰车,突然车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个中年男子。

“你就是冈村里香小姐吧?我一直在等你。”

他客气地说着,鞠了个躬。在车内灯光的映衬下,里香隐约看到了他的侧面,给人感觉他是个英俊的绅士。

“你是谁?”

“是三桥静江女士叫我来的。她说冈村小姐可能会来这里,让我带你去见她。”

说着,这个男人拉开了后门,“请。”

他怎么知道自己会来这里呢?——里香犹豫了一下,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里香坐进去后,男人也跟着进来了,冲着司机说道:“走吧!”

“我们是去旭光医院吗?”

里香慌慌张张地问道。

“是啊,你还挺清楚的嘛。”

男人笑着。

“但我要和一个人打声招呼才能去。”

“你要和谁打招呼呀?是不是刚才来过这里的那个老头呀?三桥女士说不想见那个人。”

“但他不是坏人呀。况且我和他还有约定的……”

里香透过车窗向黑黢黢的外面望去,但她根本就弄不清哪是哪。“对不起,请停下车,好吗?”她一再鞠躬,但无论是司机,还是这个男人都默不作声,冷淡无比。

里香的心头涌上一阵莫名的不安。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轻率,真不该听信这个素不相识男人的话,随随便便就上了车。

黑暗中,依稀有点印象的街头风景从眼前掠过。好像这辆车也的确是驶向旭光医院的。看来这帮人也的确是带自己去三桥静江那里的——里香自我安慰地想着。

车子经过杉浦园艺场,驶进了旭光医院的大门。但是没有开向正门,而是上了一个大陡坡,转到建筑物的左边。在车灯的照射下,可以看见白色的墙壁和茶色的屋檐。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宾馆或高级公寓的大门了。这是该建筑物除了正门和员工通道之外的另一个出入口。

“下车吧。”

男人打开车门先下去了,他和刚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态度很粗暴。里香也下了车,站在铺满石子的路上,从海面上吹来的凉风掠过她的裙角。里香不由得抱着肩,缩起了身体。

男人默不作声地往前走,那意思就是说“跟我来”,里香也只能跟在他后头往里走。司机从半开的车门里探出身,看着他们进去了。

推开白色屋檐下的白色大门,男人将里香先推进了大厅。大厅周围的墙壁显得很明亮,以白色为主色调。柱子是近似于白色的米色,但仔细一看,墙壁上贴着带有粉色和淡蓝色细小花纹的墙纸。从屋顶上垂下个大吊灯,这里与正门那威严的感觉形成鲜明的对比,颇有点少女情怀的意味。

没有任何人通报,好像掐准时间一样,一个年轻男子从里面出来了。他好像是个医生或药剂师,因为他的身上飘散着淡淡的药品味道。

里香后面的男人说了声“请进”,那个年轻男子便将拖鞋对齐,放在地上。里香就像个被人操纵的木偶一样,按照他们的要求穿上了拖鞋。

年轻男子带着里香来到了走廊上,在第三个房间停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简短的应答声:“进来吧。”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年轻男子就像是抱着里香一样,将她引到房间里,然后将房门又带上了。

房间里面铺着柔软的地毯,空间相当大,如果变成日式房间的话,可以铺五十张榻榻米。在墙壁的一边有书架,这里好像是主人的书房,但整个屋子里飘荡着药品的气味,也可能是个研究室。

在房间的最里面,有个男人背朝着自己,面对着桌子。他好像在写着什么,让里香等了好长时间,才缓缓地转过脸来。

那个人大约六十岁左右。银白的头发修剪得很整齐,从面颊到下颚圆鼓鼓的,气色很好。

“欢迎,你请随便。”

他摘下银框的眼镜,眼睛笑成一条缝,示意里香坐在前面的椅子上。

“请问,三桥静江女士在哪?”

里香还站在那里。她现在还弄不清对方的虚实,不敢掉以轻心。

“你马上就能见到她,请稍等一会。”

他的语气半是命令,等里香坐了下来,他也立起身,坐到里香斜对面的椅子上。

(啊里香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在电影里看到过精神分析治疗的镜头,当时的场面就和现在一模一样。想到这,她又一次打量起这个房间。在书架上放着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在里面的墙边上,有个长椅,躺上去一定很舒适。

“你是从事精神分析的医生吗?”

“你挺在行的嘛。”

男人微笑着。他觉得这个女孩蛮伶俐的。

“我的本职是精神分析,现在是这家医院的理事长。心理学作为一种爱好还挺有趣的,但是很难赚到钱。”

他的长相和装束都很高雅,但是讲出来的话却俗不可耐。也许和外表相反,他的品格很低劣。里香避开这个男人的视线,看看左边靠里的一个架子以及那下面奇妙的盒子。

架子分三层。上面很局促地摆放着许多像是从玩具厂里搬出来的东西。既有房子的模型,还有树木、交通工具、动物、人以及怪兽的模型,无所不有。单是人的模型,就有孩子、老人、职员、士兵等。还有飞机、船只、大楼、农家、牧场的栅栏和花坛等,一应俱全,很难想得出还有什么没有的。

“你好像挺感兴趣的吗?”

理事长问道。

“你好像收集了很多模型吗?”

“收集?……哈哈哈,这也算收集吧,但是我这些收藏并不是出于爱好,而是为了制作盆景使用的。”

“这么说,你的爱好是制作盆景了?”

“哎?哈哈哈,原来你这样认为……”

理事长又笑了起来。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一种盆景心理疗法吗?”

里香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说过,但还是摇摇头。

“是吗,你不知道?我还以为像你这么年轻的女子会很喜欢这种疗法呢……简单点说,我们通过一个人的绘画,可以判断他的性格和心理状态,这个盆景疗法的功效与此相同。最早是英国的一个女性想出来的,但现在好像非常适合日本人。本来日本人就喜欢盆景之类的东西,而且日本风景本身也可以说是个大盆景。”

一谈到专业话题,理事长就来劲了。

“通过这个就能了解人的心理和想法吗?”

里香也被勾起了兴趣。

“可以说能知道不少。我们知道孩子们一般比较老实,有什么说什么,如果让大人去制作这些盆景,他们也会返老还童,不经意地表现出自己的内心世界。当我向那些来此的政界、财界的老头们推出这个节目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有趣,纷纷制作盆景,从而能意外发现他们的另一面。比如,你看这个。”

理事长从抽屉里拿出个大文件夹,展开在里香的面前。

那是个放大的盆景照片。起伏平缓的沙地上,零星地点缀着几朵花,有两匹马,两个人站在那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建筑和树木。

“这个盆景的制作者是大建设公司的会长,来我们医院进行了检查,也没什么毛病,但他就是不想回东京去。有时在这里制作盆景消遣。他制作的盆景一直都这么单调。他已经完全沉浸在盆景的世界里,连每个沙粒都很注意。他几乎一生都在建造大楼,但内心憧憬的却是这样单调平凡的风景。其实无论是建造摩天大楼也好,铺设道路也好,在神的眼中就像是在制作盆景而已。”

理事长又介绍了几张照片,然后看看里香的反应,说道:“怎么样?你也试试。”

他站了起来,来到架子底下,朝里香招招手。里香就靠了过去。

在架子的底下,有个过膝高的大台子,那上面放着四个长宽都为七、八十厘米的盒子,里面装满了沙子。其中两个盒子里的风景已经制作完成了。

这些盒子里事先装满了沙子,制作者可以从架子上选择自己想要的模型,然后随心所欲地摆放在上面。制作者可以在这个盒子里自由地建造斜坡,栽种花草,安放树木等;还能建个家回,或者围绕着栅栏放牧牛群;也可以调兵遣将,设置战争场面。

里香并没有动手制作,而是看着那两个已经完成的盆景。

左边的那个盆景是在毫无生机的平坦沙地上建起了普普通通的房子,在房子的前面横向设置了一道栅栏。在靠房子的栅栏一侧,站着个女孩。而栅栏前面稀稀拉拉有几条蛇。这个盆景让人有点害怕,就这么多东西,看起来就像还没有全部完成。如果这个盆景已经制作完成的话,那么外人根本无法明白制作者的内心究竟想表达什么。

与此相比,应该说右边的那个盆景完成得较好。沙地的一块被挖得很深,还建造了一个丘陵。当沙地被挖空后,由于盆底是蓝色,可以表现出是个大海或湖泊。丘陵被树木所覆盖,山脚下有几户人家。蓝色的海面上漂浮着小船。在丘陵和大海的交界处——大约是在这个盒子的中部,耸立着一个鲜红的牌坊,给人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

“有趣吧?”理事长在一边问道。

“我是为了拍照才原封不动地留下它们的.这两个盆景可以形成鲜明的对比。你怎么认为?”

“我不太明白。”里香谨慎地轻轻说道,“但我觉得左边的那个制作者好像有点病态。而右边的盆景非常美丽,尤其是正中的那个牌坊。”

“哎呀,你可真了不起。或许你也能成为一个精神分析的医生。”理事长半真半假地说着,“正如你所说的,左边盆景的制作者患有相当深的神经官能症,而右边盆景的制作者是个女的,精神基本上是正常的。不知为什么,只要让她做,总是那个构图,就连牌坊的位置都不会改变。可以认为她的这种执著有点异常……”

理事长回过头,看着里香,意味深长地笑笑。

“你应该明白这个制作者是谁吧?”

里香刚想摇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难道,难道是三桥静江……”

“是的。我甚至都会想,是不是在出生的时候,那个红牌坊就刻在她脑子里了。”

那个理事长也许是在开玩笑,但是当里香想到三桥静江一生坎坷,心目中才会如此执著于少女时代这个美丽的回忆时,她就笑不出来了。而且理事长的那句“刻在脑子里”的话也显得太没有人情味了。

4

“三桥女土还没有来吗?”

里香将视线从红牌坊移到了理事长身上,就在那一瞬间,她想起了什么。

“刚才你说三桥女士还基本上属于正常人,是吧?”

“也许我说过吧。”

“那三桥静江……”

“是的,她的精神症状正在恶化。”

里香不太懂精神症状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记得,在很久以前,一个飞机驾驶员在羽田机场的海面上坠机了,专业人士给那个人下的结论就是有精神症状方面的问题,当时还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那是很难治的问题吗?”

“也不是什么大病。只要是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没有心病。说得简单点,像你也一样,只要有合适的条件和诱因,你的心病肯定也会发作。我们可以通过心理疗法抑制患者心病的发作或者使患者的心态保持平和,反之我想也可以加速恶化一个人的精神症状——我们的心理疗法是个双刃剑。”

理事长乐呵呵地看着盆景,而里香看着他那双眼睛,不禁打了个冷战。她觉得隐藏在那眼睛底下的不是一颗“救死扶伤的心”,而只是一个疯子为了追求愉悦而产生的想法。里香现在总算明白他刚才所说的“兴趣”是怎么回事了。她想起来自己曾经看过一部老电影,名字叫《收集》,描述一个变态男子就像中邪一样,拼命地收集少女,那个片子挺恐怖的,当时只看了一半就退场了。

“三桥女士在什么地方?”

里香的口气开始有点责问对方了。

“我想就快来了。”

理事长按了两次桌上的响铃。很快通向里面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刚才的那个年轻男子端着咖啡出来了。理事长让那个男人给自己的桌子上和里香的桌子上各放了一杯,说道:“请喝点咖啡,稍微再等一会。”

“我可坐不住了。”

说归说,里香还是端起了桌子上的咖啡。她早就口干舌燥了,里香觉得没有任何一个味道能胜过咖啡那略带一点苦的甜味。

喝完咖啡,里香又看起了手表,已经过了八点钟。她心里面很焦急,不知道峰泽老人怎样了,还有浅见。虽然她觉得刚喝完咖啡就告辞,有点失礼,但还是站了起来。

“我还是回去了。”

这时她感到头一阵眩晕,就像是贫血一样,大脑里仿佛一片空白。远远地传来理事长的声音,“请再等一会。”

(你要坚持住里香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边退到门边,抓住把手,打开了门。

刚才那个在“三轮山”前面将里香骗上车的男人堵在门外。“对不起,”他一把拽住想从身边溜走的里香,问道:“你想去哪?”

“我要回去。”

“那可不行。”

“我还有事,峰泽老人……不,是我的朋友,还在等我呢。”

“没人等你。”

“不会不等我的,肯定在等我。如果没在等我,那肯定是去报警了。”

里香将报警两个字说得很重,但那个男人只是笑笑:“是吗?报警……”

“你恐怕更想去找那个浅见先生吧?”

“怎么?浅见也……”

她的意志已经到了极限。里香再也坚持不住了,踉踉跄跄,就像在黑暗中迷失方向一般,最后又坐回到原来的椅子上。房间天花板上的吊灯似乎在旋转,眼睛前面好像蒙上了薄纱,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是模模糊糊的。

“你没事吧?”理事长看着自己的脸显得很大,像云雾一样蒙了上来。

好像从门口那个男人的旁边又进来一个人。“她这不是死了吗?”那个人颤抖着声音靠了过来。

里香觉得在哪见过这张轮廓朦胧的脸,想着想着,她就失去了知觉。

从白雾中浮现出个幽灵般的身影。这个身影一会消失在白雾里,一会又出现了,这样翻来覆去两三次,里香逐渐看清了对方,原来是三桥静江。

“啊,你醒了。”说着,三桥静江就想扶她起来,但是里香觉得一阵剧烈的头疼,呻吟了一下。

“你最好还是别动。”

三桥给她的额头上敷了条冷毛巾,里香觉得自己的意识一下子恢复过来了。

“非常感谢。”

里香闭着眼睛说着。

“谈不上。”静江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

“如果当时在‘三轮山’,我把你追回来,事情也不会到这个地步。你不是说浅见先生会来的吗?所以当时我还以为你出卖了我。”

“对不起,不过我本来的确和浅见在一起的。但是在百货公司里,当我在美容室的时候,他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真的吗……那就让人担心了。”

“是啊,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哎?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浅见本人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说不定,他遇到了危险。”

“危险?什么危险?”

“比如被人袭击啦。”

“袭击……”

里香将额头上的毛巾抓在手里,坐了起来。三桥静江担心地问她:“没事吧?”里香点点头。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被搬动过了,这个房间不是刚才那个理事长的办公室,好像是个病房,面积要小得多。除了静江之外,还有一个女人躺在床上看着自己。这个女人看上去比三桥静江年轻,但显得很憔悴,眼神没有光泽,很虚茫,让人担心。

“遭人袭击?这怎么可能呢……浅见可是在百货公司里等我呀,那里人来人往的。”

“那也不行,不论在哪,都不行。因为只要那帮家伙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你不是也被他们带到这里了吗?”

“可是,那辆车不是你安排的吗?”

“我?根本就没这回事。自从和你碰面以后,我就被看管起来,回到这里。”

“看管?……”

“是啊,这个长谷川女士也和我一样……”

说着,静江将身体往旁边靠靠,让床上的那个女人和里香正好面对面。

“那就是长谷川女士吗?”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里香冲她打了个招呼,但对方只是呆呆地望着这边,一点反应都没有。静江无奈地摇摇头:“还是不行呀。她原来是东京一个大料理店里的服务员,因为做错了事,才被带到这里,那个理事长好像对她采取了什么措施。”

“什么措施?”

“哎?那个措施也没什么可怪异的……还是有点怪异。好像是逆向心理疗法什么的。虽然我也取得了准护士的资格,但对太专业的东西也不明白。怎么说呢?这种疗法好像是一种能控制精神的方法。说不定,就连我也逐步受到这种疗法的影响。”

“啊……”

里香想起来那个理事长曾说三桥目前还算正常,于是她就把听到的原话告诉了静江。三桥静江听后,害怕地缩起肩。

“听说长谷川女士被带到这里,已经有两年了。估计在那个疗法出现效果之前,还需要将近一年的时间。真可怕!估计只要那个老头活着,我还没什么危险。”

“老头?”

“就是宫藤老头。你应该知道吧。他就是保守党的大人物宫藤—郎。我在益田的日红医院工作时,被他看中,后来就专门照顾他的起居了。他都快九十岁了,但身体很好。他有点好色,但人蛮可爱的……”

三桥静江好像想到了什么,在那窃窃地笑着。

“他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但竟然掌握着巨大的权力。即便现在,那些政界、财界的头头脑脑还纷纷赶到这里。”

“请问……”里香不好意思地打断了静江的话头,否则她会喋喋不休地一直讲下去。

“是关于浅见先生的。据说你和浅见的嫂子是朋友,是吗?”

“哎?算是吧。我们在初中的时候是一个班的,关系很好。但是我们现在生活的环境可是天壤之别呀。”

“这么说,那个照片……”

“对,那是我们去严岛的时候拍下的。但是那张照片怎么会……”

“听说这张照片是寄到浅见家的,收件人写的是浅见嫂子的名字。难道你不知道吗?”

“被寄到那里的?我不知道。是从哪寄到浅见家的?”

“据说邮戳是益田市的。”

“益田……””因此,浅见君就受嫂子的委托,开始到处探访你的行踪。”

“但是究竟是谁瞒着我去寄这封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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