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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嫂子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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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现嫂子和子最近有点不对劲的,不仅是浅见一个人。www.mengyuanshucheng.com最初将这一点告诉浅见的是佣人须美子。

“少爷,我有件事放心不下……”

须美子满脸严肃地说着。当时晚起的浅见正在吃早饭。妈妈雪江还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而和子为了大女儿升学的事情,一大早就去了学校。饭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什么事?”

浅见一边将黄油涂在面包片上,一边淡淡地应和着。其实他已经有点明白须美子想要说什么了。早在几天前,浅见就已经感到嫂子有心事,他觉得须美子要讲的大概就是那件事。

“这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那你就不要说了。”

浅见冷淡地说着,须美子气得恨恨的,瞪着浅见,沉默了一下后又开口了,好像无法克制心中的想法,非要一吐为快不可。

“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一下。”

“你说吧,但不要指望我能做什么。”

“干吗呀?我什么还没说呢,请你不要这种样子。”

须美子都快要哭了。

“好了,好了,我听,我听啊。什么事?说说看。”

“是你嫂子的事。”

“嫂子怎么了?”

“不是非常清楚,但总觉得她有担心的事情。”

“担心的事情?是一件、两件?还是三件、四件?或许更多吧?如果再加上我经常不在家这些事,恐怕有五六件吧。”

“少爷,你认真点好吗?”

“哈哈哈,看来事情还蛮严重的嘛。”

“你不要那样笑,好吗?事情真的蛮严重的。你老是不在家,所以也许不知道。”

“我又不是呆子。其实我也注意到嫂子这段时间有犯愁的事情。”

“是吗!如果是那样,你可要帮帮忙呀。”

“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事而发愁,所以即使想帮忙,也是有劲使不上。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也不清楚。所以要和你商量了。少爷,你能不能婉转地试探着问一下?”

“这种事不能问。”

“难道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但我想这件事肯定蛮严重的,所以嫂子才不想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旁人最好不要随便介入。”

“我是旁人?你真不识好歹。”

“别,别那样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最好不要告诉我老妈。”

“好的,我也这么想。”

其实,雪江早就看出媳妇有心事。当浅见与须美子商谈完这件事,过了大约二、三十分钟,雪江在走廊里碰见了浅见,“光彦,你来一下。”就把他叫到了里间。开始先和他聊一聊壁龛上的插花,盆栽的保养等,猛地她问到:“光彦,你是怎么认为的?”。

“啊,这树枝的形状真不错。”

浅见假装糊涂。

“你说什么呢?我不是问你这个树枝怎么样。你学习虽说不怎么样,但感觉一向敏锐,所以我才问你。”

“感觉也得看时候,有时也会失灵的。”

“是吗?看来不能指望你了。”

雪江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真担心,那你还是自己去问一问,不好吗?”

“如果能随便就问,我也不会这么烦恼了……对了,你说问一问,到底去问谁?问什么事啊?”

“哈哈哈,妈妈,你的感觉也不怎么敏锐呀。”

“真拿你没办法。你也注意到和子有点反常,是吗?老实说,我都快急死了。”

“妈妈,你也有恐惧的事。”

“恐惧?你说什么呀,我也有恐惧的事?我除了有恐高症之外,其它没有什么恐惧的事。”

“但你害怕知道嫂子犯愁的原因。”

“……”

雪江皱皱眉头,想反驳,但最后好像还是承认自己说不过儿子。她干脆昂起头,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因此你去问问和子。好吗?要巧妙点。”

这是不容反驳的“圣旨”,这回轮到浅见哑口无言了。

(如果直接问她这件事,她肯定会很为难……)一想到年长十三岁的嫂子那白白净净、美丽的面庞时,浅见有点想打退堂鼓。

在和子嫁到浅见家之前,他根本不了解嫂子的任何情况。听说嫂子与哥哥阳一郎是在浅见家的新年扑克牌会上相识的,那时哥哥二十六岁,和子二十五岁,而浅见才刚刚进中学。

浅见也记得在那年夏天,两家人一起去轻井泽爬离山,但他对老学究哥哥那迟到的罗曼蒂克丝毫不感兴趣。

第二年父亲突然撒手而去,浅见家陷入从未有过的危机中。阳一郎成为一家之主,必须照顾母亲和三个弟妹,再也没时间去享受浪漫了。大约经过六年左右,阳一郎才和和子成亲。

六年啊!嫂子竟然等了哥哥这么长时间。浅见打心底佩服。先不提阳一郎,六年的时间对于一个女人而言,真是太漫长了。和子的祖父是日本银行的董事,肯定有不少人去提亲。而且和子本人也是名副其实的才女,是个职业女性。好像她就职的商社曾因她外语水平高,想让她到海外分公司去工作。她能抵御住这些诱惑,自始至终只爱着阳一郎一个人。在当今时代,这种纯真的爱情真是少见。

浅见是在他们结婚前一年才知道两人的恋爱关系的。在那段时间,即便是马虎大意的浅见也注意到哥哥整夜整夜地霸着家中的电话,悄悄地说着什么严肃的话题,当时他不能不感到奇怪,但也不想知道更多。因此关于和子娘家的情况,以及和子的成长历程,几乎都不很清楚。

和子无论作为一名妻子,两个孩子的母亲,还是作为媳妇都是无可挑剔的。进一步而言,对于平庸的浅见而言,这个嫂于简直是太优秀了。慧外秀中、和蔼可亲、处事周到……她的优点举不胜举。

这几个月她心神不宁,说明此事一定非同小可。虽说本人装得若无其事,但由于平素过于完美,稍有反差就显得很明显。

雪江很简单地说了声“要巧妙地探问”,但对于浅见而言,最不擅长的就是谈及有关女性心理的话题。这个暂且不提,作为小叔子,如何把握机会向敬爱的嫂子提出这样的问题,也让人颇费脑筋。就在浅见苦思冥想、不知所措之际,一天,和子主动喊他:“光彦,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机会来了……)浅见半开玩笑地说:“什么事?如果想要借钱,可没门。”

“怎么可能……”嫂子又露出久违的笑容。

“也不是什么急事,等你工作不忙的时候再说吧。”

“有什么工作,我一年到头都是闲人,随时奉陪。可能的话,现在就说吧。”

“真的?那太感谢了。但这儿……”

和子歪了一下脖子,探视一下里间的动静,接着说道:“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到平冢亭再聊,怎么样?”

“太好了。我正想吃那儿的糯米团子。”

虽说两人是叔嫂,但如果单独在外碰头,总会遭来一些闲言碎语。如果在平冢神社内的平冢亭出现,由于那里开阔,恐怕就不会受到莫须有的怀疑了。

浅见和嫂子先分别离开家门,然后在平冢亭会合。这样让外人看起来.两人像是偶然在那里碰见的,但这一招似乎也没起到什么效果。因为当满脸福相,胖乎乎的平冢亭老板娘看见他们时,眼睛睁得大大的,“啊!难得见到你们两位。”来回地看看二人。

他们坐在铺着红毛毯的凳子上,腮帮子被团子塞得满满的,开始了“密谈”。

“我收到这样一份东西。”

和子从包里拿出一个四方形的白信封。

收件人是“浅见和子君”,但没有写发信人姓名和住所。邮戳上有“益田”邮局的字样,日期是二十天前了。

“益田?是岛根县的益田市吗?”

“可能吧。”

“可以看看里面的内容吗?”

“当然可以。”

浅见做了个受领的动作,说了声“那我就看了”,打开了信封。里面有一页信纸和一张四寸大小的照片。信纸上只写了一行字,“只要野鸡不叫,猎人是不会下手的”,字写得歪歪扭扭,恐怕是故意不让人认出笔迹。照片稍微有点褪色,但还相当清楚。

在某一个湖里或海上,风平浪静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只小船,两个穿着学生服的少女正冲着这边微笑。

“这个是嫂子吧?”

浅见吃惊地问着。右边那个握着船桨的少女的脸上,虽说带有几分稚气,但能清楚地看出那是和子的面容。

“是的。”

和子微微点点头。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但表情依然很紧张。

“这是中学修学旅行时拍的照片。”

“在哪?”

“严岛。”

“严岛……”

浅见再看了一下照片。听嫂子这么一说,照片上,少女身后的山脉左下方,汀线附近模模糊糊有一部分红色建筑,像是神社。

“这封信和‘只要野鸡不叫……’那段话是怎么一回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知道。但你没感到有什么恶意的企图吗?给人一种阴森森、变态的感觉……”

和子摇着头,缩着肩,像是很冷。

“在严岛,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吧。”

“这张照片里的另一个女孩是你的好朋友吧?”

“记不得她是不是我的好朋友了。连名字都记得不是很清楚。查了一下名册,想起来她叫三桥静江。”

“会不会是她寄来的呢?”

“是啊……但如果是她寄来的话,这封奇怪的信是怎么回事?”

“‘只要野鸡不叫,猎人就不会下手’,通常情况下这句话的意思是叫人不要多管闲事。”

“对吧?我担心的就是这句话。”

“嫂子,你最近有没有什么计划?”

“没有,一个计划都没有。再说我也不会做什么影响到别人的事。”

“是吧?哥哥呢?”

“我担心的也是这一点。可能阳一郎正在调查什么案件,对方为了牵制他而来威胁我,从而间接地给他们的调查施加压力……因此,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阳一郎。”

“原来如此……”

浅见微微低了一下头,对她表示敬意。

“但你还是不知道这寄信的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用这张照片来威胁你?”

“我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想到一个线索。拍这张照片的可能是当地高中的男孩,那个男孩拍完照,问了我们的姓名和住所,后来就给寄过来了。但是我保存的那张照片早就丢掉了。”

“一个高中生做这样的事,让人感觉是个不良分子。”

浅见觉得嫂子被冒犯了一样,真生气了。

“你没有问问那小子的名字和学校?”

“那时和现在不一样,女孩都挺腼腆的,不会做那种无聊的事。”

和子上中学的时候,距现在有三十多年了。照片中的和子笑得有点害羞,青春期的她似乎有点羞涩,浅见不禁脸红了起来。

“假设寄这封信的是那家伙,那么他怎么会知道嫂子你现在的地址呢?”

“可能他查阅了圣智女子学院的校友录吧?那里有我以前的名字。”

和子以前叫“设乐”,是个不常见的姓。

“无论是谁,都能轻易拿到校友录吗?”

“那倒也不是。但校友录印制了许多份,如果他刻意去找的话,是很容易得手的。”

“这个女人叫……三桥,是吧?你有没有问问她?”

“没问到。她的通讯地址是台东区仲御徒大街,我按照这个地址,写了一封信寄去,但后来给邮局退回来,说是地址不详。”

“其他的校友会不会知道?”

“我问了一下,但好像谁都不清楚。三桥初中毕业后就退学了,没有升入高中。我既不能缠着别人问个不停,也不能将这封信和照片给他们看。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和子叹了一口气。

“没跟哥哥说吧?”

“当然。我可不能让这件没有边际的事情干扰他的工作,让他为我担心。”

“但我总觉得这张照片也不是什么丑闻,能起到恐吓的效果吗……”

浅见直勾勾地盯着照片,歪着头。在这张发黄褪色的照片中,两个女孩都是一幅天真无邪的表情,给人一种无忧无虑、祥和宁静的感觉。

2

在校友录中,三桥静江的住所是“台东区仲御徒大街二段”。而现在“仲御徒大街”这个名称已经消失了。所以和子的信被邮局退回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昭和四十年八月一日,那一带的住所名发生了很大的变更。而那时和子和三桥静江从圣智女子学院的初中部毕业已有三年了。

原来,仲御徒大街由四段构成,通过这次更名,那一带几乎都被囊括在现在上野区的第三、第五、第六大街中。除此之外,“黑门街”、“长者街”、“车坂街”等古老的街名也都消失了,那里也被划为上野区。

据台东区政府工作人员介绍,这二、三十年来,三桥静江曾居住过的“仲御徒大街二段”那一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那里办公大楼云集,鳞次栉比,几乎没有纯粹的住家了。

但是令人惊讶的是街名变更后,三桥家并没有从那里迁出——也就是说他们还应该住在那里。

“按理说,应该不会住在那里了。”

区政府工作人员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是啊,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没有提交迁出申请就搬走了。”

“啊?有这么一回事?”

“有。我们虽然不太欢迎这种做法,但实际上,怎么说好呢……”

那工作人员似乎有点难以启齿。“比如,我是说比如。他们会不会欠了一屁股的债,无法还清而连夜潜逃了。”

“啊,是这么回事。”

“我不知道这家人是怎么回事,但最近为了逃避债主的追讨而销声匿迹的人好像越来越多。”

听说三桥静江在圣智女子学院只上到初中就退学了,由此估计他们家可能也遇到了同样的事情吧。

圣智女子学院是一所教会学校,从幼儿园到大学全程负责,作为贵族女子学校是相当有名气的。能让自己女儿在那里就读说明三桥家的生活条件在当时肯定很优越。他们家位于商业繁荣的仲御徒大街上,由此推测这是家老铺子。他们家的生意可能因为某些原因而一落千丈,最后没落了。

这都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浅见在三桥家以前居住过的那一带逛了一下,发现已经完全变样了,全是摩天大楼,而那些居住在豪华公寓中的人们对往昔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然而从事房屋租赁的人以前就住在这里,从他们嘴里或许能问出点什么。

“三桥?是不是原来经营丸桥商店的那家人。我记得那是一家从事干货生意的商店,那家店的标志是〇中有个桥字。我虽然没和他家交往过,但听说不知道为什么,那家人被一个坏蛋给骗了,弄得倾家荡产。当我留意时,他们一家人已经消失得无声无息了。这是老早以前的事情了。那家人逃走后,一帮流氓样的人在这一带晃来晃去,到处打听。大概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处。有人说曾在吉祥寺看到他们,但这种话也不一定靠得住。”

问来问去,都是些摸不着边际的传闻。

现在惟一的线索就剩下照片中的“严岛”和发信地的“益田”这两个地方了。但是并不能因为信件从益田市发出就说明发信人就住在那里。也许那个神秘的发信人更有可能不住在那里。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手头上的线索就这么一条,为了能继续“搜索”下去,只能去“严岛”和“益田”了。当浅见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嫂子和子时,和子很不好意思,“真对不起。”虽这么说,还是立刻就拿出十万日元交给他。虽然浅见不清楚嫂子有多少私房钱,但十万日元绝不是个小数字。

“这个我不需要。”

“你一定要收下,麻烦我们可爱的光彦帮我做这种事,真是不好意思。”

和子满脸歉意,脸颊一片绯红,微微地歪着头。浅见无比感动,能用“可爱”二字来形容整天在家吃闲饭,无所事事的浅见的,恐怕只有和子一个人。浅见在心中暗暗发誓,为了这么好的嫂子,自己即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那天晚上,哥哥阳一郎回来得很晚,浅见在客厅等着他,像聊天一样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说什么呢?冷不丁的。棘手?我处理的所有事情都棘手。”

哥哥应答着,依然像官僚们发表公式化的见解一般。

“在这些事情当中,有没有最为棘手的事情?如果有,请让我参与调查工作。”

“你加入调查工作?真会开玩笑,拿你没办法。你觉得这些事情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吗?”

“哈哈哈……”傻弟弟一个人在那里呆笑着。

“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但哥哥你并没否定……”

“否定?我否定什么……”

“我问你有没有棘手的事,你没说没有啊。”

“什么啊?你在那胡说八道,我根本不想否定。我的意思是就算有那样的事情也与你无关。”

阳一郎将脸转向一边。

(肯定有。)浅见确信无疑。因为哥哥的表情中有一丝动摇,非常明显。如果没有在意,或者不了解哥哥本人也许不会注意到,但作为他的亲弟弟,浅见深知哥哥平素是一个处变不惊的人,所以现在他表情中虽然只有一丝动摇,在浅见看来,也是很明显的。

假如阳一郎碰到了棘手的事情,那究竟会是什么事呢?

警视厅刑事局长可谓是全国刑事警察的总管,像现场勘查之类的工作通常是不用事必躬亲的。即使有些案件处理得晚了,其直接责任也在于警视厅和地方警察,而作为警察局长,只要负责监督指导就可以了。即便做个形式上的道歉也不会觉得有多难过。

如果是警察也被卷进的刑事案件的话,那么通常是一些与政界有关的事情。“渎职”、“拖延办案”等字眼一下就浮现在脑海中。这些事虽说让人不快,但这也不至于使哥哥的脸上表现出那种神情。(那是一种难以言表、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内心都在动摇。)

说不定他正在处理一些内情较为复杂的案件。浅见越来越坚信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

如果警察或阳一郎的手头上有什么棘手的事,那么这些事会不会正像和子所估计的那样,与那封莫名其妙的信件有着丝丝缕缕的牵连。

也许注意到了弟弟正关注着自己的表情,阳一郎接过须美子手上那热腾腾的乌龙茶,故意嘬出声音,显得很香美的样子。“疲劳的时候,这个最棒了。”当哥哥冲着须美子讲话时,浅见偷偷望了一眼,现在从侧面看上去,先前那忧郁的神情已荡然无存。

“哥哥……”浅见亲热地喊道。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阳一郎不可思议地看着弟弟。

“会有什么事呢?”

“比如说有人拖着哥哥的腿,我就将那人的腿咬下来。”

尽管这些话语很幼稚,但阳一郎并没有笑。一本正经地轻轻说道:“是吗?谢谢你。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我会让你去做的。”

言外之意似乎已经肯定了浅见的推测,但阳一郎再也不会继续深入地讲下去了。虽然浅见觉得哥哥的手头上肯定有什么棘手的事,但也许事实上根本就没任何事情。刚才哥哥那牵肠挂肚的表情也许根本就没什么特别的含义。

回到自己的房间,浅见打开电脑,调出一个月前的新闻内容,阅读起来。

在版面上占据大量篇幅,出现频率最多的依然是政治改革之类,乱七八糟的事情。在政治家当中,许多人都是口头上喊着“改革”,实际上却希望所有的事都能安安稳稳地结束,别出差错。以年轻人为主的改革派果真能卷土重来吗?

接下来的就是有关联合国维和行动的新闻。在柬埔寨民间志愿者和文职人员遭到杀害,在那里举行的选举并没有发挥应有的效果。在非洲和波斯尼亚,内乱正持续着。朝鲜在日本海发射导弹,炫耀武力。世界的各个角落,局势都很动荡。

以大米自由化为代表的贸易话题也不少。美国对日本的贸易顺差表示不满,向政府施加压力。为了减少贸易顺差,日本将继续维持美元对日元的汇率,对于这种做法,像浅见这样对经济一无所知的人是不太容易明白的。日元对美元的汇率越高,不就能低价买进高价卖出吗?而外汇储备和贸易顺差不就进一步增加吗?难道不是这样吗?

在社会新闻方面,经常被提到的就是外国人在日非法打工和非法滞留的问题。有关日本人在海外遇难和被卷进一些事件中的报道也相当多,而国际上类似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前几年可不是这样的。

浅见继续往前调出新闻,最近官员渎职、贪污的案件相对而言比较少,让人感到意外。他记得在某处听说过,政界重大的渎职、贪污案件是以五年为周期发生的。上次发生相关案件是在两年前,现在处在中间期,也许政治家们还没有什么举动,抑或是媒体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蛛丝马迹,也可能那帮坏人才刚刚开始动手。

但所有这些政治、经济、社会新闻与刑事案件似乎很难沾上边。

而在普通的刑事案件中,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重大案件。

但其中的一个标题引起了浅见的注意。

严岛神社的修复工程顺利完工。

如果没有嫂子这件事,本条新闻根本就不会引起浅见的注意,他检索了一下正文。

去年在第十九号台风中,国家级文物严岛神社遭到剧烈破坏,近期修复工程即将完工——这是新闻的主要内容。这次修复工作共花费了八亿日元,历时一年半。

光这些内容,也没什么可读价值。虽说严岛神社是国家级文物,但如果换在平时也就泛泛浏览一下,但现在,由于这则新闻与身边的人有一些关联才会认真地看来看去。浅见不禁感到人的心理真是不可思议。

但这则新闻没有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浅见在电脑旁又呆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失望地关机了。

他从桌子的抽屉中取出和子交给他的那封信和照片。两个穿着水兵服,略带稚气的女孩子正满面喜悦和羞涩地冲着这边笑,在这样一张照片中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犯罪的气氛。

嫂子的少女时代是这样的呀……浅见感慨万千。

不用说,任何罪犯都不是生来如此的,也有过纯洁、可爱的年代。有些老政客利用手中的权利,在建筑业广布财源,拼命敛财,贪污数额高达近百亿,即便是这样的人肯定也曾有过充满正气的少年时代,那时他们也会憧憬当一名光荣的士兵或学校的老师。

临终之时,回顾自己的一生,能说“啊,多美好的一生”这样一句话的人会有多少?

(比如说,像我这样的人……)一想到这,浅见赶忙打断了自己的思考。如果认真想一想的话,自己已经活了三十三年了,但还一事无成,今后看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只能想着自己的渺小而一天天老下去。

照片中这个叫做三桥静江的少女,现在到底在哪里,究竟在干什么?

没落、连夜潜逃,这些字眼让人浮想联翩,而且在照片中,与和子相比,三桥静江明显有点忧郁。修学旅行本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她如此忧心,恐怕那时她家中已经发生什么事了。

浅见看着邮戳上“益田”这两个字。日期是“5·7·712~19”。这是在平成五年七月七号的中午到下午七点之间或之前投寄的信件。

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场景,在岛根县益田市的街角,一个男人将装着这封怪信和老照片的四方形信件投进了邮箱中。事实上这个寄信的人不见得就是男人,但浅见的直觉告诉他那是个弯着腰,阴郁的“男人”。

3

十月后的某一天,浅见来到了益田市。乘坐傍晚东京始发的卧铺特快“出云”号去浜田,然后在那里换普通列车,早上十一点钟左右到达益田市。可以说在新干线遍布各地的今日,山阴线是所剩无几的地方线路之一。现在从东京到本州岛的其它地区,虽说可以乘卧铺火车,但大多数人一般不坐。加之那里已经建成石见飞机场,坐飞机的话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如果不利用这些先进的交通工具,会让人觉得与时代脱节。

但是要想通过旅行而享受沿途风光的话,还是卧铺火车最适合。当你走到火车站前的广场上,舒展一下旅途中酸疼的腰肢,抬起头一看,秋日的晴空是那么爽朗,云彩白得是那么眩目,让人联想到日本海中的大鱼。这风景是多么的美啊!

益田市位于岛根县的西端。西面与山口县接壤。和津和野市毗邻。

浅见曾经为了追访发生在津和野市的一件怪事,来过益田市。那一次行程匆忙,只是在车站前的闹市地带逛了一圈,喝了一杯茶而已。与那时的记忆相比较,现在这里的面貌并没有发生多大的改观,与其说浅见涌现出一种怀旧情感,倒不如说是感到惊讶和一丝凄凉。

益田市人口只有五万多一点,是个典型的地方城市。高津川从市中央流过,北边是大海,其它三面被群山环绕,在狭小的平原中部是错落有致的街道。中世纪时,益田家族曾将这里作为据点展示过自己强大的实力。

益田家族曾是石见地区的长官,其第四代的兼高作为源义经的武将参加了坛浦会战,荣立功勋,从而获得这一带的统治权。在抵御蒙古入侵,帮助后醍醐天皇重执朝政的事件中,益田家族的功绩可圈可点,在日本历史上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但在关原之战后,益田家族被软禁在须佐,而这一带就被分割到东面的浜田藩和西面的津和野藩,逐渐丧失了往昔的风采。在历史上的长州之战中,这里作为街道战的主战场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

浅见之所以对这里抱有好感是因为这里是柿本人麻吕去世的地方。关于人麻吕的一生,尤其是临终时的情况有许多猜测,这些猜测非常神秘,成为推理小说的素材。另外众所周知,画圣雪舟晚年也是在益田市度过的。

浅见在车站前的饭店里,将剩下的白兰地喝完,然后找来一本电话簿,查看姓“三桥”的究竟有几家。看来这里姓“三桥”的人不是很多,电话簿上只记载着三家。他按顺序打电话给这三家人,“对不起,请问这里是三桥静江家吗?”但得到的答复让他大失所望。

仔细一想,三桥静江结婚后,很有可能改了姓氏,光查电话簿是白费力气。于是他还是按照预定的打算去了益田邮局。本来想在窗口问一声,但那里的工作人员似乎觉得这是个烦人的客户,便将他带到里面的办公室。听说这里的邮件科不仅处理邮件的收发,还处理有关邮件问题的所有事务。

当浅见将那封信拿出来给工作人员看后,他承认信件上的邮戳肯定是这里盖的。

接待浅见的是一个叫井原的中年男子,他最初好像将浅见当作是刑警。他怀着戒心,思考着如何回答浅见的提问。说不定他年轻时代曾作为工会成员与当时的政权和警察进行过殊死的斗争。

“我姐姐收到这封信,但不知寄信人是谁,正在纳闷了。”

听浅见这么一说,井原的态度一下子180度大转弯,变得亲切起来。

“是啊,这的确让人摸不着头脑。这种疏忽大意的事,我们碰到不少。寄信人不详也就算了,最麻烦的就是有些信件上没写收信人。有些人写了街名,但没有注明门牌号,我们必须一家家找。有人劝我们不要费那个神,将信退回去不就完了,但从健全服务意识的角度考虑,这样做是不行的……”

说了这么多,他对寄信人姓名不详这个问题,似乎也是一筹莫展。

“您能明白这封信是投在哪一带的邮筒中吗?”

浅见也知道这个问题问了也是白问。

“这个……如果邮筒中的信件数量不是太多,那还好办,但……我想这恐怕弄不清楚,因为那些邮递员不会一封封检查信件上是否有收信人以及寄信人的姓名。”

“这种四方形的信封比较少见,有可能会留意一下。比如问问邮递员,他们是否有印象。”

浅见还是不肯就此罢休。

“是啊……但即便他们注意到了,还是没法查出是谁将这封信投到邮筒中。因为如果查出来是国道边的邮筒,那就很有可能是其它地方的人干的。”

“如果不行也没办法,我想还是先一个一个问问再说,您看行吗?”

“哎!?一个一个?你尽可以问,但恐怕挺费事的。”

“我有思想准备。”

“是吗?你这样费心地调查,看来是挺重要的一封信啊。”

井原的眼中透出一丝疑惑。的确,一般人决不会为了寄信人不详这件事而不辞旅途劳苦来到这里。这背后肯定有什么问题。他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

“事实上……”浅见从信封中拿出那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三十年前拍摄的,里面的这个女孩在拍完这张照片后不久从学校离开,音讯全无。可现在我姐姐却收到了这张照片,说不定她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们很想知道她现在究竟在哪里。”

“原来是这样……”

井原看着照片,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可能也被照片里少女们那柔美的身姿所打动了。

“如果是这样,就让你问一下吧。但邮递员都出去了,回来的时间也不太一致,很难和他们所有的人碰面。”

“但我就是为了搞清事情的真相才来的,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和他们所有的人见个面,碰个头,询问一下。”

“是吗?”

井原呆呆地望着浅见,眼神中透出几分敬意,随后带着他来到了收发办公室。

正如他所说的,办公室里除了一个负责人之外,其他的人都出去了。到了中午时分,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他们在这里吃完午饭,稍事休息还会再出去。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浅见询问了。

这些邮递员骑着自行车去路边的邮筒收取信件。从邮戳的日期往后推算,这封信件是在下午被邮递员收走的。但正如井原估计的那样,几乎所有的人都回答他们已记不清七月七号那一天收集的邮件中是否有这样的四方信封了。

浅见仔细一想,这些邮递员决不会因为这不是封标准的白信封就能回忆起三个月以前的事。

“这主要是因为邮件的数量太多了。”

井原显得有点遗憾。

“而且人们不仅将邮件投到街边的邮筒中,还会直接送到邮局来。还有一些人会在路边或其它碰到邮递员的地方将信件委托给他们。”

“我也想调查一下这类情况。”

浅见感到有点倦怠。但自己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只要有一点可能性就要调查下去。

他的努力终于获得了回报。一个负责市内乙吉町地区邮件收集,叫做西田的职员记起来曾看到过这样的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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