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到了喜欢的东西,遇到了老熟人的孙子,戴斯予心情不错。
“等会儿我们去一家非常好吃的餐厅吃饭,这还是一家百年老店,没想到这家店居然能开这么久,我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去那吃饭。”
十一月初,哈兰的温度在五度左右,走在中央大街,道路两边泛黄的树叶随风飘落,脚踩上去嘎嘎作响。
阴天,从眼睛里看到的一切都带了点灰。
戴斯予却很喜欢这种冷色调。
冷空气中还带有泥土的腥味,从前他特别讨厌这个味道,今日一闻还有点怀念。
“我知道,卡奈大学。”梁承安对他的信息了如指掌,“你读的是美术学院,学习油画和雕塑,你大二时期的作品《群星之夜》得了哈兰国际艺术展金奖,1935年在雪兰举办了第一次个人画展。”
戴斯予给他点赞:“不错嘛。”
“这些百科上都有。”梁承安不邀功,也对他从前的经历很感兴趣,“我在想,你美术方面起始线很高,也很有天赋,为什么会想要当演员。”
哈兰的风是刺骨的冷,不刮风还好,一刮就要命,戴斯予脑袋缩进围巾里:“说起来和我的一位学长有关,沈若风,你是演员肯定知道他。”
这名字可算是响当当,梁承安不可能不知道:“算得上是大师了。”
说起以前,戴斯予短暂的一生多姿多彩。
“我和他关系很好,他去电影城实习给一名导演当助理,我跟着去见世面了,那部电影有一个华人的角色,面试了很多人都不满意,他就推荐我去试试,导演觉得我形象不错,赶鸭子上架,意外表现不错,我觉得好玩,所以就玩玩咯,对于我来说发展两种事业也不耽误,要不是身体不行死得早,不然可能也是大师。”
优秀的人命不长,梁承安都替他感到惋惜:“老天嫉妒你吧,认为你太完美了。”
“就你会说话。”
回国后,戴斯予一直没落下画笔,尤其是他走后的时间,在画室一待就是好几天,作品是一幅接着一幅。
难怪有人说痛苦是艺术的来源。
1935年,在他精神还算好时,哥哥看着他满屋的作品,说要给他开个画展,那时雪兰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
很多大佬开出天价要买去收藏,戴斯予一副都没卖,哥哥肯定把他的作品都收得好好的。
也不知道戴家现在怎么样了,他不想打扰他们,也没有身份去找他们,一个死亡那么多年的人出现在他们眼前多么可怕。
历经这么多年,后代们估计也认不得他。
进到室内,身体一下暖和起来,戴斯予也脱了外套,过去了这么多年,餐厅里面的装潢变得焕然一新,完全没有之前的感觉。
有点可惜。
点完菜时,戴斯予注意到有一面照片墙,很多都是老照片。
服务员注意到他的眼神便为他介绍说:“这些照片很珍贵,都是卡奈大学很有名的学生,里面有很多大人物,也有很多东方人,或许你们认识。”
服务员说的是英文,梁承安听懂了,他问:“这里面会不会有你。”
戴斯予表情不好,心情可不妙,有他的话那肯定也有阿耀吧,如果他看到阿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他会怎么想,届时他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行,他绝对不能看到。
他要看,戴斯予也制止不了,在他担心的时间里,他已经迈着长腿走了过去。
梁承安很有兴趣,他想找到他,说不定能找到他喜欢的人,他要看看那个混蛋长什么样。
整一面墙照片,很多都是黑白照片,大部分都是外国人,找显眼的东方人也很难。
反正时间有的是,他并不着急。
戴斯予看他那认真的眼神已经在冒冷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快速地浏览着墙上的照片,希望没有。
“找到了。”
戴斯予承认在听到这句话他的心从喉咙里跳了出来,他追寻着他手指的方向,真的不敢看。
找到他很惊喜,这是没见过的照片,梁承安当然得拍下来收藏:“你一个班只有你一个中国人。”
是班级合照,戴斯予松了一大口气:“嗯。”
“这里面有他吗?”梁承安仔细地观察这些外国人,尽管他从心里认为他应该是中国人。
戴斯予知道说外国人很保险,但他没有,否认道:“没有。”
梁承安还想找其他的照片:“他是中国人是不是。”
戴斯予一个低头就看见了阿耀班级的合照,立马拉着他走:“菜上了,吃饭吧。”
梁承安猜到了他看到了他:“这么紧张干什么,你看到了他的照片。”
戴斯予不说话,不承认不否认。
梁承安:“有他的话,你现在不让我看,我有的是时间过来找,肯定把他揪出来。”
戴斯予难得恳求他:“别找。”
“好。”梁承安一口答应,“你既然不想,我不会做让你不喜欢的事。”
他自己也是个胆小鬼,如果真找到了,嫉妒会烧红他的眼睛。
不找不代表梁承安不想知道更多的信息:“是在留学前,还是在哈兰认识的。”
“留学前。”
“是朋友吗?”
“算是吧。”
梁承安并不满足这些基本信息,他更想知道深入的信息,鼓起勇气问:“分开的原因呢,肯定是他对不起你,难不成是因为家里人不接受,要他传宗接代,逼你们断了。”
其他都可以告诉他,唯独这个,戴斯予不想把伤疤亮出来:“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知道的信息越多,梁承安对于他的形象越发好奇,他看向照片墙,他就在那里:“好想把他找出来,我替你骂一顿他。”
很幼稚的一句话,戴斯予笑了,看着生人勿近性格却很可爱:“你可能骂不过他,他比你凶多了。”
梁承安不错过一个讨论他的机会:“凶,他长得凶神恶煞。”
“不,他很有人气。”戴斯予说,“而且他还有一个称号,最性感的东方男人。”
梁承安妄下定义,听他的描述就可以脑补出一个花花公子,手中的叉子狠狠插向盘中的牛肉:“渣男,一定不是个正经人。”
他在逗乐,戴斯予笑得更欢。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两人是坐电车回的酒店,下车后还要走一段路。
夜晚温度更低,风也更大,戴斯予整张脸都缩在围巾里,本来这个天气穿件毛衣和大衣就足够,是他太久没来,不适应这里的天气。
“把手给我吧。”
梁承安不等他有动作,抓起他的手牵着往口袋里塞,好冰的手,他感觉在握一块冰。
“谢谢。”他的手温暖干燥,戴斯予感恩他,要是他一个人在这,肯定是越来越郁闷,散心也变成揪心,“我知道你来这里是担心我。”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好,我有私心。”梁承安改为十指紧扣,“我希望你快点忘掉他,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