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鸟儿听了这话,收回的翅膀立时打开,冲着沈炎的头就弹丸一般飞射过来。
如此近的距离,若是正面挨上一下估计非死即重伤,沈炎当机立断,以极快的速度抱住头往旁边一闪。
谁知那鸟儿不肯饶了他,见他往大门那边躲,硬生生在空中拐个弯,也飞过去。
锋利的爪钩勾住他肩头,翅扇喙啄,一人一鸟顿时扭打在一起。
一片混乱中,沈炎瞟到房门后面伸出一个戴着兜帽的俊俏脑袋,正往里头看,忙一边扯开大鸟一边出声喊道:“孟辰!快来帮……”
求助的话还没说完,那颗脑袋就好像害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缓缓缩回了门后。
“……”
沈炎气得差点骂出声。
他本想要使出点强硬手段叫鸟儿知道知道厉害,但又怕伤了鸟平白生出事端,心里又急又气,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双秀美的手替他抱开了大鸟。
薛氏将大鸟抱在自己怀里,安抚地用掌心轻轻顺摸着背后的羽毛,对沈炎笑道:“你别怪阿辰,他不是很喜欢飞禽,进来徒然添乱。”
沈炎心头火这才消下去大半,有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好歹没发现哪里有伤,强忍着怒火回道:“这只鸡……这只鸟,”他看见那在薛氏怀中依然姿态高傲的大鸟,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睛又犀利地盯过来,硬是改了口,“就是神医方才说的有缘人吗?”
他心里想好了,只要神医说“是”,便立刻告辞,凤仙楼也不回了,天涯海角流浪去。
薛氏见他这样,心里着实好笑,忍俊不禁道:“说是也不是,你先别急,我们下楼坐着慢慢说。”说罢,一边继续抚着鸟儿,一边转身下楼去了。
沈炎千百个不愿意,但也无法,只得跟上。
下得楼来,只见孟辰依旧裹着他的斗篷,闷声不吭地坐到了抓药的柜台里头,不知在鼓捣什么。
沈炎看他这样子,像是誓要与这鸟保持距离,不由撇了撇嘴。
等薛氏抱着鸟儿落座,沈炎抬眼一打量,才看出点不对来。
方才闹得兵荒马乱的,竟没看到这鸟是个没尾巴的。
他一时有些好奇,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薛氏看出了他的疑问,主动替他解答:“它不是天生没尾巴的,其中曲折,日后你会知晓的。”
沈炎虽说对这些旁门杂事很感兴趣,但他此刻不是很在意这个,而是更在意另一个问题:“烦请神医替我解惑。”
薛氏浅浅一笑,柔声反问道:“你可知凤仙楼主为何不肯收你入门?”
沈炎心里惊讶薛氏连这个都知道,有些黯然地回道:“并不知。我问过许多次,但楼主从来也不肯说。”
“其实,你小时有过神缘。”薛氏一边说,一边挠了挠怀中大鸟的下巴,那鸟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缘中之神与你楼主说,将来你必成大器,让凡世修仙门派教你是拖累了你,只能教导你入门之法。待你及冠之后,放你下山游历,自有前路。增进修为,超脱自身,终有大造化。”
沈炎看着薛氏,面上怔怔的,好像在听说书人讲个跟自己完全没关系的故事。
薛氏继续说道:“你的那块红玉,是那位与你有缘之神的羽毛所化,作为给你的信物。至于这只鸟儿,则是他送你的礼物,因我们一族有药神血脉,所以留在我这里等你。将来无论发生何事,这鸟都可助你一臂之力。”
旁边柜台里顿时传出响亮的、带着满满嫌弃的一声冷哼。
沈炎心里本来有些心烦意乱,脑子里浑浑噩噩,思绪繁杂,一时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这一声冷哼突入耳中,倒叫他脑子清醒了不少,不觉扑哧一声,笑道:“多谢神医解惑。只不过,什么仙缘大造化,也太过遥远了,我也懒得想那么多。”
只是想到自己怕是再也回不去凤仙楼,心里还是禁不住地感到难过。
沈炎心下长叹一声,收拾好心情,换了个话题问道:“这鸟是个什么神鸟?可有名字?”若有尾巴,那倒还好辨认。
薛氏笑道:“此鸟名叫阿凤。”
“阿凤?”沈炎沉思片刻,“是只鸾鸟么?”
薛氏但笑不语,不置可否。
在旁听了半天,一直没出声的孟辰忽然问道:“为何不猜是凤凰?”
“你们鬼修不读书的吗?”沈炎翻了翻眼皮,把对刚刚孟辰撇下他自己跑了的怨气趁机撒了出来,“这世上只有一只凤凰,就是我们凤仙楼供奉的凤祖。其余类似的灵鸟中,最接近的只有鸾了。”
此话一出,本来眯着眼在薛氏怀中打盹儿的阿凤忽地睁开双眼,张开翅膀冲沈炎飞来。
沈炎吓得扭头便要躲,却见鸟儿一反方才凶残的态度,乖乖落在他怀中,用非常悦耳的声音轻轻鸣叫了几声,抬起头,亲昵地蹭了蹭沈炎的下巴。额前的绒毛抚上来,触感软软滑滑,很是舒服。
沈炎放下心,忍不住学着薛氏的手法,也在阿凤光滑的背上抚摸起来,轻声念叨:“好个怪癖的鸟,只听到好话才有好脸色。”
他想到自己那块红玉,声音愈发温柔起来:“多谢了你主人的羽毛,救我一条命。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刚才那一架咱们就和好吧。”
阿凤好似懂得人的心思,又轻鸣一声,将头颈轻柔地靠在了沈炎胸膛上。
“好呀好呀,看来以后你们定能和睦相处。”薛氏拍手叫好,斜了一眼憋着劲又不知在鼓捣什么的孟辰,“阿辰,你也多学学人家。”
孟辰恍若未闻,在兜帽里不为人知地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