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星在自习室特意翻了当天的录像,看到王年将钱放到抽屉里。
这次,他决定按兵不动,等待王年自毙。
果然在周五傍晚,事情爆发了。见星刚回到宿舍,王年大摇大摆地坐在见星的桌子上,脚踩椅子,恼羞成怒地喷出话:
“我钱包里的一千多块没了,是不是你拿的?!”
见星几天来做好了这种场景的各种预设,所以情绪还算平静。
“我没偷。”他盯着黄色椅面上已经落了不少黑色的沙子灰尘,又说,“下来,我的椅子脏了。”
“你没偷?”王年踹开椅子,双腿落了地,气势汹汹地逼近,“我都没带钱包出去过,在宿舍里平白无故没了,不是你偷的还有谁?要不,周秀天是你?”
周秀天摊开双手,“你看我像个缺钱的人吗?你这一千多块给我擦屁股都嫌不够。”
“听到没?”王年大声呵斥,“你他妈偷了钱在这里抵赖!”
他的破音惊扰了周边的宿舍,附近的人像是吃到了一个大瓜,纷纷凑到墙上非要听出什么大概来,有的甚至悄咪咪地跑到他们的宿舍门口。
“在说什么偷钱?”
“见星偷钱?”
“嘘嘘,小声点,别被发现了。”
王年发觉到外面的动静,声音更大了,继续踹着见星的衣柜门,“你敢说你没偷!我的钱好好放在宿舍里,怎么突然没了?要丢也是一起丢吧。”
“你家里人不是生重病吗?啊?”
“你敢不敢让我搜?”
见星看着他,沉默几秒,才回击道:“这是我的隐私,你不能搜。”
王年呵呵一笑,“是不敢让我搜吧?做贼心虚了?”
“我没有偷。”见星转过身,把椅子归回原位。
王年鼓掌,放开声:“好啊,见星,现在嘴皮这么硬了!我把陈导叫过来,看你还怎么狡辩?”说着,他拨通了陈导的电话,讲了来龙去脉。
“什么?偷钱?!”陈导正在享用美餐,一个电话顿时将他的心情打破到谷底。
“要疯了,怎么这么会惹事,这一届是我带过最不省心的。”他放下筷子,又拨通谢景越的电话,让跟着一起去看看。
等两人到达宿舍门口,外面围了一大堆看戏的人。
“散了散了,你们回到自己的宿舍。”陈导板着脸,明显要发怒了。
谢景越在后方叮嘱:“这件事情还没有定数,希望大家先不要发一些言论,如果是个误会,可就糟了。”
“好……”他们依依不舍地关上门,陈导谢景越一进去,又溜了出来。
王年的声音即使隔着一扇门,依旧清晰。
“陈导,我的钱丢了。除了见星偷的,还有谁?”
陈导拍拍他的肩膀,好脾气说:“你有没有找过哪件衣服裤子,可能你把钱放到这里了,抽屉柜子也找一找。”
王年将钱包掏出来,一层层翻过:“全都找过了,哪里都找不到。我卡里钱用完了,本来今天我和周秀天打算出去玩一会,结果发现钱不对。”
谢景越看着钱包,突然想到什么,嘴角扬起不容易察觉的弧度,“现在都是电子支付,你钱包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现金?”
王年迅速合上钱包,声音拔高了点:“这些是我奶奶给我的,老人家喜欢用现金。”
见星站在谢景越的旁边,眼睛注视着底下的瓷砖,瓷砖反射出一团白光,他再次说:“我没偷。”
“你还没偷!”王年气得指着他,“不要以为我没看见,你之前哪里来的钱去买那些奢侈的衣服!那可是大牌货啊!是你能买得起来的吗?不是偷了我的钱,要不你哪里来的?”
周秀天跟着搭话,“没错,我也看见了。遮遮掩掩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原来他们还是看见了……
见星微微握紧手,表情却平静如水,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直面王年。
谢景越眼里闪过一丝奇怪。
陈导出声安抚暴躁的两人,又转过头,好声好气跟见星沟通:“见星,我想其中一定有误会,但为了消除他们的怀疑,或许搜一搜你的位置,这样既能证明你的清白,也能打消他的怀疑。”
王年和周秀天彼此对视一眼,交换着他要完蛋的信息。
谢景越瞥见这个眼神,食指开始敲打着大腿外侧。
“……好。”陈导发话了,见星只好应下。
陈导疲惫地抬起手:“景越,你来搜搜。”
谢景越看了眼见星,小声说了抱歉,开始搜查见星的东西。
首先打开衣柜,里面衣物不多,都收拾得整整齐齐,谢景越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划过见星的每一件衣服。
检查完衣柜,他又翻过桌上的每一本书,这些都是教材和课外学习书,里面写满了工工整整清秀的字。
谢景越最后拉开一个个抽屉,抽屉里也没什么东西,基本都是小玩意,例如街边发的小扇子、针线纽扣等。
他拿起小扇子,身体倏然怔了,手愣在空中一动不动。
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那十几张红艳艳的纸币,它红得像是渗出了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溢满了整个抽屉,汩汩流泻而下。
谢景越缓缓转过头,看到后面的王年和周秀天眼神里仿佛闪烁着绿色的贼光,正鹰瞵虎视地盯视抽屉。
“怎么了?”陈导察觉有异,上前查看,果真看到了王年所说的丢失的钱。他拿起钱,不可置信地看向见星。
“见星?”陈导睁大眼。
“我没偷。”见星声音沉闷又嘶哑。
谢景越垂下眼,下颚线绷紧,又隔着几米的距离盯了一会王年两人。
“哼,我就说啊,钱放在宿舍里还能长腿跑了?不是你偷的谁偷的,我们又不缺钱花,就你缺钱。”
谢景越低声出口阻止:“王年。”
王年身体僵了僵,赶紧改口,“不过看在班长和陈导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了,只要你跟我道歉就行。”
陈导按着太阳穴,感觉头痛。
“道歉就行啊,见星。”王年装出原谅的姿态,“只要——”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清脆而响亮的声音乍了出来。
“我没偷!”
一直保持安静的见星挺直着瘦小的身体,些许卷翘的头发在空中飘扬,表情十分认真。
所有人都震惊了一刻,他们从来没看见过这样的见星。
谢景越双唇紧闭成一条直线,凝望见星陡然清亮的眼睛。
“哈?死到临头还在狡辩?”王年反应过来,掏掏耳朵,神色不屑。
“不是我。”时机到了,见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查看摄像头录的内容,嘴里抛下一个重弹,“……之前我在我的位置上安装了摄像头,它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话一落,王年和周秀天收敛了笑容,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变成惨白。
他们颤抖地怒斥:“你搞什么东西!在宿舍里装摄像头是想干什么!”
谢景越沉声说:“先别说话,让他查。”
见星装作不知道是哪一天,于是一天天翻了过去,总算定格在周一下午。
“陈导,这儿。”见星的声音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小小的、柔和的。
陈导接过手机,打量着他一副乖巧安静的模样,又看了看王年两个刺头,心里已经有了数。
谢景越走了过来,和陈导一起观看。
视频里不仅拍到王年亲自把这十几张钱放到见星的抽屉,还用脚踢着他的衣柜,扬言要把见星整死,后来又夸周秀天这个主意出的很好。
站在一米远的王年和周秀天听到了手机里他们的声音,眼中冒出熊熊烈火,死死盯着见星,仿佛要冲上去掐死他。
谢景越往前走一步,挡在见星的面前。
“王年,周秀天,栽赃嫁祸?”陈导语气严厉,举着手机面向两人,重新播放了这一段。
两人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说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
“陈导,都是开玩笑的,本来是想吓唬吓唬他而已。”王年和周秀天冒着汗,“是吧?见星,都是开玩笑的。”
见星沉默不语,忽视了他们的眼色。
“操!”王年骂了一句。
陈导脸色铁青,“你们两个跟我出去一趟,我们好好谈谈,等会我会联系你们的家长。特意嫁祸舍友,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喂,陈导,是玩笑啊!”听到要联系爸妈,他们的冷汗齐刷刷下来了。
陈导打开门,示意两人跟他出去。
门口的若干吃瓜人被吓了一跳,咳嗽几声回到宿舍。
“你——”王年和周秀天出去前狠狠瞪了见星几眼。
“见星,今天周五,你什么时候回家?”陈导关门前专门问了一句,言下之意让他先避开两人。
见星领悟到陈导的意思,“陈导,我等下回家。”
“嗯。”
三人离开这层楼,附近的人跑到楼道口,兴奋地吃到了大瓜。
“卧槽,自编自演,栽赃嫁祸!”一个人把信息发给了班上的好友,又发到学校论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