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我会考虑。”
彦不轻闻言极快调整状态,吞吞吐吐间还不忘很谨慎提理由:“你……能先把悬在我身旁的血弄走吗……我害怕。”
血雨如愿在指尖挥动下灵巧离去,但他却没有体会到一丝解脱的松懈,身体甚至比原始更紧绷了。
彦不轻能明显感觉自己的身躯僵硬了,脸色该是苍白如纸,双眼里肯定充满了惊恐和不安。
打心底想跑,可以生命为代价的恐惧钳制了步伐。
因为……血雨被裴风尽数汇聚到了头顶!
在心里悄悄弱弱地骂了几句,他脑壳上没长眼睛,但他脸上有啊!
瞧裴风指尖顺滑的左右摇摆,那张夺人眼眶的俊颜以每秒的频率变换不同诡异笑意……想也知道自己头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这是威胁!绝对的威胁!
看不见就当不存在?脑壳上没长眼就能忽略?
想着恨着,彦不轻拿眼恶狠狠地瞪着裴风,想将他捶死的心在此刻攀至顶峰。
可这些小伎俩的威慑显然对裴风没有一点震慑作用。
做梦,对!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伸手拍了拍脸颊,稍稍闭了闭眼。再度睁眼,阴魂不散的裴风还在,甚至比刚开始看他的神情多了几分森冷。
这命,不如就交给系统处置吧……
“我现在很有时间,你可以一直拖延。”
听着如此悦耳又自信的声调,彦不轻僵着笑容,“呵呵”两声记下仇后,不情不愿地演起戏。
“我之所以改变是因为一位阿婆的提点,她在临去前说我是个好孩子,不该就这么慢度余生。她说我其实很聪明,是块做生意的料子,不然我师傅也不会选我当接班人。刚开始我很不屑她的话,总觉得我的人生该由我做主才对……”
“后来可能是脑子抽了吧,竟开始觉得这样的日子确实很无趣。所以我就听她的话,痛改前非,决心好好经营师傅留给我的酒楼,过积极向上,朝气蓬勃的日子。至于你说的经营手段,那是我师傅有先见之明,提前给我留了一本生意秘册,我就是照着它学习,才将酒楼慢慢做了起来。”
“逛百家店铺是因为我得出去增眼界、长见识,看看别家有没有合适或是优秀的地方供我学习。既然要改变,我便是下定决心要改。憋在一方小地能琢磨出什么生意道?多学多看多听,不管生前做人还是死后做鬼,活到老学到老,你不懂吗?”
彦不轻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非常佩服自己临时编造故事的能力,然后在心里脑补了个竖起大拇指给自己点赞的画面。
为了让裴风相信,让事情更逼真,他狠下心暗暗狠掐自己,逼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他想,配上他这副容颜,再加上这感人肺腑的说辞,那谁看了听了不迷糊、不信服?
“这就是我改变自我的原因……”他低泣着,将眼泪精准地挂在睫毛上,“我其实挺不愿想起这些隐事的……我也知道自己曾经混账,不是个东西……怪就怪我迷途知返的太晚,我现在也很后悔,可……没办法啊……”
“我都这么可怜了,你也都听完了,到现在竟还没把血雨弄走,还悬在我头上吓唬我……你是不是没有怜悯之心。”
彦不轻自认自己装的滴水不漏,可一抬头,便见裴风仅仅是眉头微皱,一整张脸写着“我不信”。
“你倒是说句话呀……”
他再接再厉,这句话显现了十成十的羞怯媚态,语句软的活像一受屈的小情人面向另一半诉说冤屈。
“你想让我说什么?说你编的故事不错?”
裴风佯装镇定地回视目光,内里却有些动摇。他拿捏不准彦不轻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或是说这些全都是编的故事。
彦不轻展露头脚时,他便盯上了他。可现在他的心有些游移不定。
彦不轻看着冰块脸,还就不信了。
在心下一通琢磨,打定主意后,开始了口齿不清的戏精演技。
“你对我这么了解,又给我松绑又给我净衣疗伤,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他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极为正点扎心。他穿的什么皮,前身都办了什么事儿,放眼街坊谁不知道啊。
要的就是恶心裴风,吓唬裴风,让其知难而退,别再纠缠。
可却从没想过这句话带来的后果竟然是,裴风松了手!悬在头顶的血雨倾盆而下,给了他致命一击,当头一棒。
痛啊!
是真的真的疼,比前世溺死在湖中,要疼上好几万倍啊。
有时候彦不轻的脑回路连他自己都很佩服,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际,还不忘在心里痛骂系统提出质疑。
“不是说冥府禁忌对我无效吗……怎么会这么痛啊。”
身子已经由不得他控制地向下倾斜,原以为会摔个大马趴,然后痛上加痛……
算了,算了,还是原地魂飞魄散吧,让我受这份罪干嘛!死的还不惨吗?啊?!
就这样想着,突然,覆盖在身上的血腥味登时消失,疼痛也减少了大半,想象的疼痛没有,身子反而摔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中。
彦不轻很佩服自己忍痛的毅力,在模糊的分析下得出这个房间绝不会有第三个鬼后,他的嘴上仍旧不忘做戏做全套的宗旨。
“我……我告诉你,我现在不想谈恋爱,你就算长得塞过天仙我也不会喜欢你……你,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我,我要搞钱,我只想和钱谈,我这一生势必要做鬼上鬼……”
说完,脖子一垂,就这么咽了气。
*
彦不轻两眼一闭一睁,发现自己回到了自家酒楼的房间。耳边模模糊糊有很多杂音,他有些不耐地聚眉头。
“不轻,你醒啦?”
微微睁了几下眼,意识在朦胧中逐渐清晰。
刺眸烈阳随着身影的摆动,透过薄纱般的帷幔洒落在床榻上,斑斑点点,犹如碎金。
缓缓睁开的双眼却被光芒刺痛,他本能地用手掌遮挡,可他太过无力,手指没有完全并拢,阳光透过指缝轻轻洒在他的眼睫上,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般,为他的双眼增添了几分柔和。
待完全适应后他才转动身子,看床榻周边的鬼。
“四哥、五哥、柔嫂、小新,你们都在啊。”
“怎能不在啊,你说你走远门就那么急吗?留下一封信便消失了。你不在这几天,酒楼都快忙疯了。好不容易盼你回来,竟还是被抬回,我们几个都吓死啦,生怕你有个好歹。”
说话者名叫柳柔,是彦不轻聘来管钱的,二十七八岁。她说完,剩下的几个也加入“座谈会”。
等所有鬼将嘴里的话说尽,彦不轻做出结论。
信是严二留的,他是被裴风送回,然后又晕了两天。
苍天……何以如此待我啊?
彦不轻抬头宣泄怒怪后,下床就要去找严二做理论,可脚步将挪两步,便想起严二身后的裴风他打不过……
“不轻啊,要不咱还是招个你先前说的……保,保镖?是吧……咱生意越做越大,以后你出门在外,怎么着也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呀。”